在一些时候,教堂的防御体系还是很有用的。
特别奥维斯是光明神的座下天使，主教别说拒绝了，恨不得直接捧着奥维斯住在教堂里与对方彻夜长谈。
莱茵也没有和海曼多说什么,把话给传达了过去,很自然的就带人去往教堂。
走在路上的时候莱茵还顺便和人交代，讲述一些只会给小孩子讲的防骗小常识。
以前没有进行这样的教育单纯是觉得,对方就算是被骗了那也无所谓。
反正天使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被骗了还没有反抗的余力。
稍微经历一下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生活经验。
可现在看来还是要知道一些事情的，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被骗了还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奥维斯用力的点头，“他说能够帮我找到修补光环的办法的，还找到了光环的碎片,我以为他是个好人来着的。”
“……”莱茵停顿了一瞬,盯着奥维斯看了好一会。
“怎么啦？”
“我等着骑士先生和九彦先生回来收拾你。”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一直都没有讲！
“可是，我也不是很确定嘛,之前不是也遇到过那种想要诱骗我的坏蛋，他只是跟在旁边也没有让我跟他走。”奥维斯也有些委屈，对方还在梦里给他做好吃的,他哪里知道这样的人也是坏蛋的。
“你不是能够看到对方的灵魂吗？那家伙是好人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莱茵询问道。
奥维斯头顶的呆毛摇晃了好几下，似乎有点纠结,“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和九彦先生有点像,血煞之气也要更浓郁些，和康纳德差不多……唔,不算是那种大奸大恶的家伙吧。”
莱茵又沉默了,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带着人走到了教堂底下，即使不太适应周围圣光的气息,莱茵还是逼迫自己坐在光明神的雕塑之下。
“在你的眼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恩……看起来有点辣但实际上是五香口的灯影牛肉丝？”
莱茵抬手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他到底在问些什么？！
顺便——
“五香口味是邪道！我喜欢变态辣。”
“明明麻辣才是最好吃的，有些辣椒辣的舌头疼，我不喜欢。”
刚准备过来和两人打个招呼的主教陷入了沉默，你们俩非得在主的雕塑前面讨论这种问题吗？
那边的海曼也没有耽搁，在得到了莱茵的消息之后就直接往回赶。
而听到他这话的九彦和尤里卡对视了一眼，都猜到了对方是谁。
“海曼你回去看看吧。”
“诶？又是钓鱼？这次我真成鱼饵啦。”
“那家伙的警惕心可不弱，一旦我们可能回去，他就会直接逃跑，但与之相对的，他会静观其变看我们会让你做些什么。”
“海曼。”九彦表情郑重，认真的看着眼前那还带着笑容的人鱼，“那是个危险的家伙，如果放任他继续蹦跶，那现在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
“但是莱茵都告状了，对方不一定会还待在那边吧？”
“不，我了解他，他不会跑的太远。
他现在似乎对奥维斯很感兴趣，说不定奥维斯丢失的神谕就在他的手上。
你不要和对方对视，也不要听那家伙说任何的话，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联系。”
这么说着，九彦抬手在海曼的手背上盖了一个戳。
冥冥之中，海曼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想法和模糊的视角。
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海曼没有再多问。
他又整理了下身上的道具，揣了不少定位的卷轴，等需要的时候，其他人能轻易过来救他。
脚刚迈出去，海曼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扭头小心的询问了一句。
“那个，九彦先生，你之前说对方很强，那……那你们能够来得及救我吗？”
虽然他很相信对方的实力，可他还是有那么点担忧。
九彦想了下，并没有隐瞒海曼的打算。
“你不会死。”
海曼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
“但有可能生不如死。”
“那家伙的能力很危险，但大概率对奥维斯没有任何的作用。
可你不一样，你海王的身份，以及三叉戟的加成会让你的精神力处于半步传奇的阶层，这会让你的突破更困难，但同样的，也会让你在精神系的攻击面前获得更大的优势。
所以一定要小心，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待在教堂里不要出去。
顺便，小心莱茵，救回他来。”
海曼的脚步微顿，重重的点头。
……
一双手在他的眼前摇晃了几下，莱茵好奇的看着他。
“你在发什么呆啊。”
“嘿嘿，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海曼咧嘴笑着，他从斗篷里掏出了好几瓶酒，摆在面前的空地上。“刚好我们现在没什么事，来喝酒！”
莱茵抬头看了一样带着慈悲笑容的雕塑，又看了眼海曼。
“现在？在光明神的雕塑之下？”
“那又怎么了。”
“……这算是对神明不敬了吧。”
海曼抬手指了指正抱着瓶子闻味道的奥维斯，“作为神明代言人的天使都起了表率作用，你怎么可以拒绝我！”
面对两个都不怎么靠谱的人，莱茵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端着杯子，视线垂落在那流淌着清澈液体的酒杯之中，有着淡淡香气的水液倒映着莱茵的模样，他可以清楚的从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透过自己那猩红的眼眸，莱茵好似回想起了什么。
在自己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会坐在父亲的腿上，看着那些大人们喝酒。
偶尔奥古尼斯叔叔他们还会抱怨几句，说父亲养的东西也太危险了些，那些东西吃的又精细，简直就是吞金兽，养头龙也没这么花钱。
父亲便会哈哈的笑着，说这是他最大的乐趣了，看着那些奇奇怪怪又破坏力十足的小家伙总是叫人开心的。
父亲。
莱茵觉得，自己的耳边似乎又听到了对方爽朗的笑声。
还不等莱茵柔和脸上的表情，他耳边的声音就刹那一转，变成了他七岁那天所看所听的一切。
红色的粘稠液体泼洒在各个角落，原本还在和父亲呵呵笑着一起喝酒的叔叔们脑袋一个个的爆开，他崇拜敬仰的父亲一步步的从那些叔叔的身上走过，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还有一个小兔子啊，嘿！瞧呀，小兔子那红红的眼珠子多可爱啊，挖出来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吧？”
年幼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他哭喊着父亲，喊着其他叔叔的名字，希望那些叔叔们能够从地上爬起来哈哈的笑着告诉他，这是他们和自己玩的一种新的游戏。
“死亡”这个词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很遥远，他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
对他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一起去喂养那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动物。
被火烈鸟追着叨，跑了好几圈父亲还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完全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大脑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疼”，泪水流淌而下，莱茵感觉到了湿漉漉的液体自眼眶留下，止不住的流淌，胸前的衣服都有些泛热。
而他的耳边却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可这一次，那笑声并不会让他气鼓鼓的想要蹦到对方的背上，用拳头锤父亲那过于硬的脑袋。
他听到了什么东西捻动的声音，紧接着，似乎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一双宽大的手覆盖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快跑！莱茵，快跑！”
“你什么都保护不了。”一个声音在莱茵的耳边响起。
他的瞳孔不自觉的瞪大，带着几分恐惧。
“莱茵，你在干嘛呀。”海曼的手指微微攥着，脸上依旧带笑，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瓶。“奥维斯都喝了一瓶了，你是不是以前都没喝过酒呀，要不要海曼哥哥教你喝呀。”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莱茵茫然的眨了眨眼，仰头直接喝了下去。
酒是什么味道呢？
记忆里似乎是辣辣的，很呛喉咙。
然而当酒液滑入喉咙的时候，莱茵奇怪的眨了眼。
有点甜甜的？
“嘿嘿，这是入门级的酒，口感很好的。”海曼这么说着，还给对方又添了一杯。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金杯圣女的传闻，这位一直手中捧着一个金色的酒杯，那酒杯之中会不断的涌出喝不尽的酒酿。”
“这个传闻听起来和精灵的圣泉有点像。”脸上带着一点红晕的莱茵这么说道。
“是啊，不过圣泉是定量的，可那酒却是几乎无穷尽的。”海曼眨了眨眼，举起手中的一个包装格外精美的酒瓶，那酒瓶之中仿佛装着流淌的金子，看起来格外漂亮。
“听说当初掌管风雨权柄的存在出现了问题，这位圣女便倾倒了自己手中的金色酒杯，使河流之中都流淌着酒液，缓解了大地的干涸。”
“但是酒不能代替水吧…”奥维斯的脸皱了下，他不讨厌酒，可比起这个他更喜欢甜甜的果汁，或者碳酸饮品。
“金杯圣女虽然经常和这样奢靡又金灿灿的酒液联系在一起，但她实际上掌握的还是和心灵有关的权柄，她安抚他人，以心灵暗示让大家的焦虑稍微缓解。”
这么说着，海曼又给人把酒给灌满。
注意到了莱茵不高的性质，海曼又一副要说八卦的笑容嘿嘿笑着，“我跟你讲哦，这次和九彦先生一起出去，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嘛？”
见两人都看了过来，海曼的嘴角上翘，用着浮夸的语气讲述尤里卡的英雄救美，以及头顶黑色薄纱的九彦。
虽然说的内容都是真的，但这事在海曼的口中却像是发生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颠倒。
仿佛是见证了一场浪漫的约会，以及在永暗之森中私定终身之类的画面。
海曼还准备趁热打铁的说点什么，就听到了耳边的咳嗽声，急忙闭嘴。
莱茵也刚好开口询问，“艾薇儿呢？”
海曼的喉头滚动，有些不想去讲这件事。
他清楚知道自己讲到那些被放逐的精灵，会让对方想起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把事情给含糊了过去，只讲了那件宝物丢失，艾薇儿决定自己去面对一切。
莱茵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再次响起。
“看啊，只有你没能保护的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你的执念有什么意义呢？”
莱茵感觉自己刚建立起的精神空间发生了少许的动荡，他在记忆中构建出来的家也产生了波动。
莱茵精神空间中的魔法阵也波动了起来，莱茵晋级的时间不久，他还只构建出了自己儿时的那个房间。
坐在房间里大笑的粗犷男人，还有两个面目模糊，站在旁边似乎在对他伸手浅笑的人。
即使他们的模样很模糊，完全看不清脸，但那金色的发丝还有黑色的长发都昭示着对方的身份。
然而此刻，这两人的身影似乎在发生着崩塌。
莱茵的眼中出现了圣骑士的剑刺入父亲头颅中的场景。
“父亲是笑着解脱的。”
“不，你的父亲明明还有战胜那怪物的可能。
那个男人是那么的强大，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但圣骑士却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连一丁点拯救他的想法都不曾升起。”
“不是的，父亲很感谢他。”
“当然，他只能感谢，如果他不屈辱的露出笑容来，这些正义之师就会把整个魔域都吞并，这世界再无你生存的地方！
你想要保护别人，但实际上你只是一个被保护的懦夫罢了，如今更要向杀父仇人摇尾乞怜。
瞧啊，他是那么的伟大，而你居然还对你的杀父仇人产生过那样的想法。
你猜，其他人会怎么看你？”
莱茵的眼睛一转，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站在街头。
无数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他们面容模糊，但莱茵清楚的记得那些人的名字。
他们，都是父亲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