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晰拼了命的劝自己不要心动，可是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依然想被人攥住了一样难受。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把手抽回来，默默站起身来转身逃开。
就算是真的……就算季域真的没有跟唐卞在一起，就算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又怎么样呢？季域恶心双性不也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季域厌恶，他可以主动放弃继承权，只要离季家远远的就可以了，也不必这么怕这个孩子被发现。可是以前不管他多么小心翼翼，多么谨小慎微，都会不小心在季域眼底看见没来得及敛去的厌恶……他自己情愿的上床都这样，要是有一个孩子……
他一直以为季域不爱自己所以才会这样，可如今他竟然说喜欢……楚晰已经不敢去探究所谓的真假了，因为这喜欢要是真的才是最可怕的，连喜欢都要让他承受那么多委屈，他的孩子出生后该怎么面对生父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被季域拉住一次就甩开一次，连季域现在说的话和他曾经做的事都不敢细想，生怕越想会越觉得自己可悲。
楚晰没有被很多人爱过，自己活了这么多岁，也就对季域掏心掏肺的了三年，到如今也不完全明白究竟什么才算爱，爱一个人又该是什么样一种表现。
如果季域爱他……如果爱他……楚晰不知道以前那些鄙夷的眼神该怎么去解释，也想不通如果季域爱自己的话，为什么要在碰了不喜欢的地方之后强行塞给他一个剧本，为什么那天在医院听见他说大姨妈来了之后表情会那么难看。
不是说爱一个人就会包容他的一切吗？为什么季域就不可以呢？
楚晰失魂落魄的走了好一段路，连季域说了什么都没听见，只知道自己连穿过人来人往的商业街时都觉得跟孤独。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一句话是假的，他宁愿季域对他只有厌恶，也不想听季域说他早就喜欢自己了之类的话。
如果他早就喜欢自己了，却依然接受不了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楚晰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冷，甚至在这艳阳天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冻得有些想抱着自己的手臂发抖。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做了什么，才会在一出生就面临这样的惩罚，平白长出一个令人厌恶的器官，遭受人世间的白眼。别人当他是怪物也就算了，就连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人也厌恶至此。
和别人不同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楚晰很想问问这个世界，到底他做错了什么，才要因为身体的缺陷，背负着与生俱来的责难，他很想问问季域，为什么他会把真正伤人的事情避而不谈，却口口声声要他去爱。
如果他真的再去爱了，又要怎么面对下半生的每个夜晚枕边人眼底难以忽略的鄙夷呢？楚晰想着自己所承受过的那些莫名的白眼，心里突然觉得很累很累，累的他连跟季域浪费口舌都心思都没有。
回家吧，回去跟乔乔通个电话，他会告诉自己，楚楚你不是怪物，你是天使。
楚晰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季域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但其实一个人执意要走的时候，另一个人是拦不住的，季域第无数次抓住楚晰的手，又被他甩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不敢在大马路上抱住他。
“楚楚，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就算你不信我，好歹说句话，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都会改的，可是你不要这么一言不发的吓我好不好？”
季域说不清楚晰现在是什么样一种表情，只知道他如今的哀伤与绝望都源于自己，他心疼的要死，想要弥补，却连个方向都没有，只好惶恐的跟着楚晰，又眼看着他的背影，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医院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季域不肯离开，一路跟着楚晰走到家门口才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先别走，楚楚，算我求你，无论怎么了你告诉我好吗？你这样我真的猜不到……我很害怕，我明明很努力了，却还是把你越推越远，我很怕，真的很怕……”
季域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如今他是真的害怕了，就好像眼前这道门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楚晰只要进去，就会跟他彻底隔绝开来。
他跟了这一路也担心了一路，为了拦住楚晰连手上的伤都没顾上，烫出来的一串一串的水泡磨破了不少，渗出殷殷的血水，也没有心里的疼那么剧烈。
“楚楚，你真的那么讨厌我说爱你的话……那我不说了，我只要看得到你，能照顾你，你不愿意我做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做，楚楚，算我求你，跟我说句话吧？”
楚晰被季域紧紧抱住，从自己无边无际的哀伤中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他无措的听着季域有些卑微的祈求，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了，沉默的越久，心就颤的越厉害。
他没见过这样卑微的季域，也同样没有面对过这么悲惨的自己。什么爱与不爱的，全化作了脑海里令人烦躁的嗡嗡声，让人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你放开我吧，”楚晰微弱的叹了口气，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了，他说：“你不要求我，季域，算我求你，你放开我吧，你这样抓着不放我们两个人都很痛。”
季域红着眼睛，一滴眼泪才从眼角顺着脸颊落下来，滴在楚晰的背上。
“你也很痛吗？”季域抱着楚晰哽咽了一下，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那我放开，你会不会好一些？楚楚，如果我放开能让你好受一点点的话，那我就放开，但是真的不能太久，太久的话我怕我承受不住。”
楚晰低着头没有说话，季域只好完全放开他，让后退了半步，由着他进去，自己对着防盗门出了很久的神，最后被手上火辣辣的疼唤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水在掌心汇聚成一条红色的小河，然后一滴一滴流到地上，有些自嘲的笑自己。
原来他也不过就是敢在不那么疼的时候跟楚晰演一演苦肉计，真疼的时候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