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晏从下班以后便一直在病房待着,自从杨秀丽病了,他便主动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责任,不仅自己出了医疗费和住院费,而且还出了护工费和伙食费。
杨秀丽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如同一个小的两室居,宽敞又舒适。
母子二人一个在床上看书,一个躺在外间的沙发上睡觉,相互不打扰,明晃晃的灯在屋顶挂着,杨晏用手挡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十分不舒服。
杨晏正处于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他实在是太困了,下意识地以为是在做梦。
“杨晏,有人敲门,去开门。”
杨晏从狭小的沙发上爬了起来,“知道了,你别乱动。”说完,他抻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苏昭煜见杨晏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开口道:“冒昧前来,会不会太打扰了?”
杨晏看了一眼手表才七点钟,他让开门口的位置,“没事,我刚刚是太困了。我妈还没睡呢,进来吧。”
叶岭把苹果递给杨晏,“杨法医,晚上好。”
杨晏接过苹果,勉力笑了笑,“谢谢叶顾问了,进来坐,我给去给你们倒水。”说完,他便拎着苹果去了洗手间。
“杨法医,不用那么麻烦。”
叶岭进门扫了一眼便觉得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
苏昭煜说:“伯母,身体好些了吗?”
杨秀丽把书放在一旁,十分温婉地一笑,“原来是小苏啊,那么忙还有空来看我这个病婆子。”
杨晏同杨秀丽长得有三分相像,自从徐卫国出事后他便改随了母姓,从家里搬了出来,不久后杨秀丽便改嫁给了乔鄞儒,他也成为了乔鄞儒法律上的儿子。
杨秀丽同乔鄞儒本就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当年杨秀丽的父母比起乔鄞儒这种穷小子,更喜欢徐卫国这种温文儒雅的高知识分子。乔鄞儒当年模样长得俊俏,人也聪明,只是缺了一阵扶摇直上的东风。
后来,乔鄞儒跟着一个商业大亨四处打拼,上刀山下火海,商业大亨赏识他的同时其中也有些恩情在其中,便将独生女嫁给了他,这便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家之始。
裴婷出门也从裴大小姐变成了人人都要尊称一句的乔夫人。
不过,红颜多薄命,乔夫人生下乔燃后便香消玉减了,留下幼子和年轻的丈夫不仅令人唏嘘。
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地看着乔夫人的尊称会落到哪位福泽深厚的小姐头上时,乔家女主人的位置却一空空了这么多年,就在人们快要遗忘的时候,乔公却突然与幼时的青梅、如今的半老徐娘喜结良缘。
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正向舆论还是多于负面舆论的,最后乔公落了个情深的名头,不仅是对死去的乔夫人,也是对旧时的青梅。
苏昭煜说:“伯母,真是抱歉都这么久了才来看你,身体好多了吧。”
杨秀丽微微一笑,多了几分病态美人的柔弱,“还是老样子了,案子那么忙,难为你还记挂着我。”
叶岭看了杨秀丽一眼,也难怪乔鄞儒这么多年都不忘,确实是个漂亮的人,即便是上了年纪还带着青春时期的那份美丽,只不过又沉淀了一份岁月的浓醇,更是添彩。
叶岭从乔燃的长相上也能看得出裴婷也是一位美人,年轻时应该能与杨秀丽平分秋色。
苏昭煜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伯母,还记得这个人吗?”
杨秀丽看了一眼照片然后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随即长长地舒了口气,“报纸我每天都在看,我也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问我。这人是陈峰,当年潜入后将我制服意图威胁徐卫国,被徐卫国发现后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等我回过神来,陈峰已经被徐卫国杀死了。”
苏昭煜蹙眉,“陈峰这人是前巡捕房探长封秦的线人,当年他的妹妹陈倩被玫瑰杀手所杀,他为了替妹妹报仇而做了封秦的线人。巡捕房最终确定了嫌疑人为徐卫国,但是一直没有关键性的证据,所以陈峰才会潜去你家找线索,但是我没有想到真实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杨秀丽面带愁容地按了按额角,“当年的事情发生太快,以至于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
苏昭煜问道:“陈峰胁迫您的事情,当年做笔录的时候有没有跟巡捕房说?”
杨秀丽说:“当年陈峰是受害者,我们再怎样也都没用吧。况且当时所有人都在指责我们,我说什么也没人信,多说一些都会让人觉得我在为徐卫国脱罪。”
杨晏把苹果切好端了过来,又给三人倒好了茶。
杨秀丽抬头看了一眼杨晏,不咸不淡地说:“杨晏你如果困了就先去休息吧,不用整夜都待在这里。”
杨晏硬生生地忍了一个哈欠,“我不困,我就在外面,又事你喊我就行。”
叶岭觉得刚进门的那种怪异感又多了几分,而这份怪异感似乎就来自母子二人,杨晏和他母亲的关系似乎非常的僵硬。
杨秀丽听杨晏这么说便没再劝他,继续同苏昭煜说:“我不知道你了解的情况是怎样的,都过去五年了,我也没必要再骗你了。”
苏昭煜问道:“伯母,您认为徐卫国是凶手吗?”
杨秀丽垂眸掩去其中的哀伤,她转动着手中的玉佛珠,低声道:“人都死了,还提那件事情做什么?冥冥中自有因果缘分的安排,我们都不好强求什么的。”
苏昭煜说:“那不一样,我们需要一个真相,要还死人一个清誉,让坏人得到惩处,也能还你们一个清白。”
杨秀丽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徐卫国他……人确实很不错,但是他也承认是自己杀了那些人,不是吗?”
苏昭煜点了点头,又将杨盈语的母亲照片取出来给杨秀丽看,“伯母你再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杨秀丽回忆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女人应该是叫商晓燕吧,看着有些相似。商晓燕是圣约翰大学的厨娘,听徐卫国说经常偷一些东西回去,最后忘记是被开除还是怎样了,总之这个人离开了圣约翰大学后便不知去向了。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独自养活女儿,厨娘那点薪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能解决温饱问题,她女儿还要上学,那些东西应该拿回去给女儿吃了吧,都是些剩饭剩菜,怪可怜的。”
叶岭凑上前看了一眼照片,是个与杨盈语有几分相似的女人,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苏昭煜私底下居然调查了这么多。
苏昭煜问道:“方便问一下徐卫国是在圣约翰大学教什么的吗?”
杨秀丽说:“医学。”
“妈妈。”
小女孩甜腻又软糯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只见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便飞扑到了杨秀丽的怀中,娇声道:“妈妈,你身体好些了没有,爸爸那个坏蛋都不让我来看你。”
杨秀丽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甜甜,这么晚了谁跟你来的啊?”
乔甜撒娇道:“我实在是太想妈妈了,所以就央求燃哥哥带我来,是我逼他的哦,跟他没有关系,所以妈妈不能怨燃哥哥。”
杨晏心中五味杂陈地看了杨秀丽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尽量把自己缩到了阴影中去。
乔燃将伞放到门口的伞桶中,“甜甜最近又胖了,也不爱运动,刚到二楼便不愿意走了,还撒娇要背着上来。阿姨,你可要好好管管她了。”
杨秀丽捏了捏乔甜的脸,佯装教训道:“又折腾你燃哥,你都这么胖了,还不运动,难道想变成一个胖姑娘吗?”
乔甜不满地嘟了嘟嘴,“我哪里胖了,再说我要是胖了妈妈就不喜欢我了吗?谁让我只有燃哥哥一个哥哥呢,我不折腾他折腾谁?”
乔燃看了叶岭一眼,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杨晏听完乔甜的话心里一揪,百般不是滋味。
叶岭朝乔燃微微抬了抬手,随后便拍了拍杨晏的肩膀,低声说:“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
乔甜这才看到了角落里的杨晏,惊讶地说:“原来晏哥哥也在啊,我好久都没见你了呢,都有些想你了呢。”
杨晏苦哈哈地笑了笑,“我最近工作忙,也好久没去看甜甜了,也想甜甜了。”
乔燃扭头对苏昭煜说:“苏探长也在,这段时间查案辛苦了。”
苏昭煜说:“分内之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不多加打扰了,还请留步。”
“我送你们。”说着,杨晏便起身跟着二人来到了外间。
苏昭煜在门口处拦下了杨晏,“不必送了,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叶岭走出了关好病房门才跟苏昭煜说:“杨晏有些可怜,有妈跟没妈一样,他妈不会因为他爸的那件事情心里埋怨他吧。”
苏昭煜对此也是颇为地无奈,但到底那是杨晏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什么,只能道:“杨晏只有他母亲一个亲人了,但是他母亲却还有女儿和丈夫。”
叶岭摸了摸苏昭煜的额头,“你还难受吗?是不是淋雨有些着凉了,我一会给你煮姜汤喝吧。”
苏昭煜吸了吸鼻子,无精打采地说:“还好,先回去吧。最近降温有些厉害,你记得多穿点。”
叶岭捉住苏昭煜的手,拿到自己脸上蹭了蹭,笑得十分的纯良,“我今天晚上想借宿。”
苏昭煜顺势捏了捏叶岭脸上的奶膘,“我身体不太舒服,改日吧。”
叶岭撇了撇嘴,“想什么呢,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怕你晚上万一烧起来,我好照顾你。”
苏昭煜无奈地说:“好,到睡觉的时间点再过来。”
苏昭煜先把叶岭送了回去才停车回家,他全身的骨头缝里泛着酸痛,鼻子里像是塞了两团棉花,越用力呼吸越觉得憋闷,他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才开门进屋。
“妈,吃晚饭了吗?”
姚青正在客厅中用拐杖走路,见苏昭煜回来便停了下来,“吃过了,你呢?最近工作这么忙有没有好好吃饭,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让我操心。”
“吃过了,你不用担心。每天别走得太多,要不然会腿疼。”苏昭煜扶着姚青坐到轮椅上,伸手帮后者放松了放松腿脚,“天冷了,我帮你烧水泡脚。”
姚青说:“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能照顾好自己。”
苏昭煜让姚青泡完脚,关掉一楼的灯后才上楼去整理文件,今天的消息过于的繁冗,他在本子上全都一一记录好,挨个将所有的可能都分析个遍。
现在最大的疑点便是封秦所说与杨秀丽所说的根本对不上,陈峰当年去徐卫国家到底做了什么?明日要是有时间苏昭煜还是想去询问一下陈云烟,如果能问到陈云深的母亲那是最好的。
但是就怕二人对陈峰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苏昭煜打开卧室的夜灯后便去洗漱,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并且越想越乱却停不下来,迫切地想要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以及现在的案子跟当年的案子到底有什么联系,以至于额角都开始抽痛。
待叶岭把苏昭煜从浴缸中捞了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立刻用浴巾裹好苏昭煜,并将他抱了出来,“听说在泡澡时睡觉等于慢性自杀。”
苏昭煜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都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有些困难地辨认着眼前的人,“嗯,原来是叶岭。”
叶岭摸了摸苏昭煜的额头,“好好的人都烧傻了,你到底在里面躺了多久?”说完,他帮苏昭煜擦干,将他塞进了被子里。
苏昭煜躺在床上只觉得双眸发涩,浑身都软绵绵的,等有人把他扶起来喂他吃药时,他才觉得害冷。
“乖,吃了药就好了。”叶岭半哄半强迫地捏开苏昭煜的嘴,让他吃了退烧药。
苏昭煜乖巧地躺在叶岭的怀中,迷迷糊糊地说:“现在几点了?你好暖和。”
叶岭抹了抹头上的热汗,轻轻地拍着苏昭煜,“我回家拿的药啊,爬上爬下的能不热吗?谁知道你家的药放哪里了,要是在楼下被你妈看到了怎么办?现在刚刚十点半。”
苏昭煜轻笑了一声,他抿了抿干瘪的嘴唇,“你都二十岁了,怎么没见家里人给你取字?”
叶岭拍着苏昭煜的手一顿,“刚取过了,不想叫,觉得不好听。”
苏昭煜追问道:“叫什么?”
“等等,我先关一下窗户,雨又下大了。”叶岭让苏昭煜躺好,关了窗户和灯才躺回床上,他用被子将苏昭煜裹好,防止凉风入侵。
苏昭煜说:“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字。”
叶岭单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拍着苏昭煜的后背,“浚舒吧,好像是这么个叫法。”
苏昭煜蹭了蹭枕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国虽颓败,但山河犹在,吾辈当以自强不息,唤糊涂之民众,燃己身之火焰,照亮黑暗之世,待来年令主中原之时,勿忘告知世界中华之强盛,彼时展信方能颜舒。”
叶岭应了几声,敷衍道:“你有文化,你有学识,现在能睡觉了吗?”
苏昭煜闭着眼睛说:“这是我爸写的。”
叶岭拍了拍苏昭煜的后背,“睡吧,睡吧,发个热怎么话还变多了呢。以后别叫那个字,否则我真的跟你翻脸!”
窗外的雨又急了起来,噼里啪啦的惹人心烦。
叶岭听着苏昭煜的呼吸逐渐平稳,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吻了吻后者的头发,“那个人真是讨厌啊,怎么能让你这么辛苦。我帮你出气,好不好?你好好睡觉,没人会欺负你的。”
苏昭煜的生物钟在第二日准时叫醒了他,他感觉周身神清气爽,一点发热的后遗症都没有,他伸了个懒腰,盯着叶岭的睡颜看了片刻。
“你醒了能不能不要看我,都把我看醒了。”说完,叶岭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苏昭煜拉下被子给叶岭塞好,笑着说:“我不看你了,别蒙着被子睡觉。”
叶岭迷迷糊糊地说:“算你还有点良心,不枉我昨晚不停地给你擦汗清理,我还困着呢。”
苏昭煜起身穿好衣服,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天空终于放晴再也不是阴雨连绵的样子。
叶岭突然翻身坐起,一边揉眼睛一边说:“饿到睡不着了,吃饭吃饭。”
苏昭煜伸手揉了揉叶岭的头发,“你再睡会吧,时间还早,我出去跑会。”
叶岭揪了揪眼皮,使劲地挤了挤眼睛,“眼皮好难受啊,那我再睡会。”说完,他便重新躺了回去。
苏昭煜俯身吻了吻叶岭的额头,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者的眼睛,“我觉得你是内双。”
“什么?我不是单眼皮吗?”叶岭倏地睁开眼睛看着苏昭煜,“我要镜子看看。”
苏昭煜笑着将叶岭按回枕头上,“还睡不睡了?今日要是有突破性进展,要做好加班的准备,这件案子拖得时间太长了,该结束了。”
叶岭听闻自暴自弃地躺了回去,也不管什么外双内双,直嚷嚷道:“睡了睡了,一会喊我起来。”
苏昭煜出去跑了几圈把早饭买了回来,吃完早饭后又叮嘱了姚青几句,叶岭已经从二楼翻下来等着他了。
“我们先去陈云深家里,我有几个问题想弄清楚。”
叶岭说:“我记得有个奇怪的地方,陈云深死了之后他妹妹似乎并不伤心。”
苏昭煜蹙眉,“她确认过陈云深的尸体后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我觉得还可以吧。”
叶岭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对劲,先去看看吧。”
陈云深的母亲从内侧将门打开,见是两个陌生人,便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是谁啊?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叶岭挤开苏昭煜,笑眯眯地说:“孃孃,我们是陈云深的同学啊,他昨天把复习资料给妹妹了,我们今天来拿,云烟在不在啊?”
陈云深的母亲一听是陈云深的同窗便放松了警惕,她摇了摇头,“云烟还没回来呢,要不你们进来等。”
叶岭说:“孃孃,那就打扰了。”
“我给你们倒茶喝。”
叶岭和苏昭煜在客厅落座后,他便看到了一张全家福,指着上面的青年说:“孃孃,这就是云深的父亲吧,我们经常听云深提起的,他说他的父亲是英雄,经常帮助警察抓坏人呢。”
陈母端着茶具走了出来,给两个人分别倒了茶水,“云深他真的那么说的吗?自从他姑姑去世后,他就一直跟他爹闹别扭。”
叶岭惊讶地看着陈母问道:“为什么啊?”
陈母叹了口气,“因为云深的姑姑死的蹊跷,他爹为了调查他姑的死因经常在外奔波,正好我又病了,所以他一直怨恨他爹不顾家。”
叶岭问道:“那陈叔叔最终抓到坏人了吗?”
陈母抹了抹眼角了泪水,“他五年前就死了,听说是为了调查他姑的死因被凶手给杀死了。”
叶岭递了块手帕给陈母,歉声道:“节哀啊,孃孃。对不起哦,我不该提的。”
陈母说:“没事,都过去了。”
陈云烟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见陈母在哭便一肚子的怒火,她也只是瞪了陈母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陈母把手帕放在一旁,关切地问道:“烟烟,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是伤啊?”
陈云烟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关心我啊?”
陈母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陈云烟的伤,突然怒斥道:“你这是又在外面跟人打架了?你什么时候能向你哥哥一样懂事?”
“打架?”陈云烟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伤,“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一群人?你就知道我哥哥我哥哥,他真是死了都不让我安生!”
陈母听闻下意识地便打在了陈云烟的脸上,神情惊恐地说:“你这个死孩子怎么能诅咒你哥哥死呢?”
陈云烟摸了摸自己的脸,泪珠子不要命地坠了下来,“他已经死了,尸体还在巡捕房呢,那两个就是巡捕房的人!我怎么不能诅咒我哥哥死?你们有没有把我当女儿当妹妹,这些年不都是我在赚钱养家吗?你吃药需要钱,我哥上学也需要钱,我赚的钱都给了你们,我从没有留下一分,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哥哥的衣服改小的。我也想上学,你却让哥哥先去上学,结果他上学不学好,被学校开除了都不敢告诉你。现在他死了,我来告诉你!”
陈母听闻颤巍巍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跪下来掩面痛苦,陈云深就是她对未来的希望,她还想着等将来陈云深出息了,她就能在街坊邻居面前抬起头来,就能过上好日子,冬天能烧上火炭,现在全都成了虚幻的,她连儿子都没有了,她觉得日子没有盼头了。
叶岭朝苏昭煜挑了挑眉毛,轻声说:“我没说错吧。”
陈母突然扑了过来,不住地朝苏昭煜和叶岭磕头,“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给我儿子报仇啊,求求你们了,我儿子不能白死啊,总得拿点抚恤费给我们,孩子他爹死的时候,那位探长可是给了我们不少抚恤费啊。”
苏昭煜立刻把陈母扶了起来,“伯母,保重身体。”
陈母捶足顿胸,泣涕涟涟地说:“我们陈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家里的男人都死光了,只留下了不顶用的女人。青天大老爷们啊,你们一定要帮我们孤儿寡母的讨回公道啊。”
陈云烟见状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叶岭说:“我出去看看那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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