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旖旎

  【霞飞路巡捕房】

  姚六安拿了一张资料回了巡捕房,第一时间交到了苏昭煜的手中,“这个阮景搬进了租界,怪不得方慧兰的父母找不到他,原来是又攀上了另一棵大树。”

  苏昭煜接过资料看了一眼,“此话怎么说?”

  姚六安解释道:“阮景的第一任妻子是方慧兰,方慧兰死后他又娶了利顿洋行的行长千金,从此可谓是脱胎换骨,平步青云啊,这人真不简单。”

  苏昭煜说:“辛苦了,下午你就在巡捕房休息吧,我跟陆川去看看。”

  姚六安凑近苏昭煜,神神秘秘地说:“老大,会不会是一场豪门恩怨,阮景为了人生更上一层楼,抛弃糟糠之妻,跟小三一起把正妻给害死了,就那什么陈世美,他不会就是那当代陈世美吧。”

  苏昭煜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些犯愁,姚六安这小子太能编故事了,“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查案靠得是证据,不是靠天马行空。在有确定证据的同时,你可以加以猜想,但不能全篇编造,单凭一份户籍资料,你就能想象出一堆有的没的,很难不说你异想天开。有什么事多问问陆川,他的想法大部分会给人以新的思考方向。”

  姚六安闷闷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大。”

  苏昭煜说:“好了,去休息吧。”

  阮景现在的住址是在法租界内,看地址并不难找。事不宜迟,苏昭煜拿起外套便跟陆川离开了巡捕房,驱车前往阮景的住处。

  【艾德思公寓】

  苏昭煜在公寓外停好车,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地址,随后对陆川说:“就是这里了,我们去看看。”

  陆川颔首,率先前往门卫处做了登记,随后问道了阮景住址的具体方位。

  两人找到位置后刚要打算敲门,一个年轻又时尚的女人便推门而出,看了两人一眼拎起包便要往外走。

  屋内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追了出来,白衬衫上沾着一些发黄的奶渍,黑框眼镜也歪歪扭扭地架在鼻梁上,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倩倩,你又要去哪?”

  女人理了理新做的头发说:“我要去打麻将,你少管我。”

  阮景面色有些为难地说:“这……孩子还需要你,你能不能等会再去打麻将?”

  李倩说:“奶粉已经冲好了,你只要喂给他就行了,反正你不去上班也没人会说你什么,毕竟那间洋行就是我们家的,如果你实在不想喂,就让张妈来。”

  阮景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李倩见怪不怪地拎着珍珠手包离开了,这时阮景才发现站在自家门口的两个人。

  阮景扶好眼镜,正色道:“请问二位是?”

  苏昭煜将自己的证件递上前,“您好,我们是霞飞路巡捕房的苏昭煜,有些事情想向您咨询一下。”

  阮景翻开证件看了一眼,随即请二人进屋,“您们随意坐吧,我还有个孩子要喂奶,请稍等一下。”

  “叨扰了。”

  苏昭煜跟陆川落座,片刻后便见阮景从内屋里抱了个婴孩出来,他试了试奶瓶的温度便给小婴儿喝,“请问二位找我什么事?”

  苏昭煜把从方父那里得的照片递给阮景看,“请问阮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阮景面色如常地看了一眼照片,随后将奶瓶放在一旁,把小婴儿竖着抱起来轻拍着奶嗝,“这是我前妻,很多年前就死了,怎么了?”

  苏昭煜问道:“她当时是如何下葬的?为什么没有通知她的家里人?”

  阮景神情黯淡,似乎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她是得疟疾死的,我怕会传染给别人,所以便匆匆将她埋了。不告诉她家里人的原因是我跟慧兰是私奔,这件事情她家里人也知道,但是为了慧兰的幸福,他们并没有阻止,慧兰觉得对不起父母,嫁给我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了,我怕她的家里人知道后会后悔,从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当初为了让慧兰不嫁给我,扬言要打断我的腿,还要让慧兰嫁给逼人。”说完,他便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后便继续给小婴儿拍奶嗝。

  随即,阮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她父母让你们来打听事情的,这么多年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慧兰?慧兰死都不能安生吗?他们要把慧兰的尸骨拿回去浸河吗?”

  阮景怀中的婴儿被父亲突然的情绪吓到随即哭闹了起来,刚喝下去的奶粉也从嘴角溢了出来。

  苏昭煜说:“阮先生,冷静点,您先别激动,别吓到孩子。”

  阮景无奈地闭了闭眼睛,擦了擦婴儿的嘴,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婴儿的后背,低声哄着,“是我失礼了,抱歉。”

  苏昭煜继续问道:“方慧兰小姐埋在何处了?”

  阮景说:“这件事情挺不巧的,前些年下暴雨导致慧兰的埋身处发生了滑坡,已经寻不到了,现下只留了处衣冠冢。”

  苏昭煜沉默,事情前后发生的有些过于的巧合,本应该长眠于泥流下的尸骨却意外的出现在洪晴舞蹈教室的墙壁之中,看来要想了解事情其中的巧合,还是要去找洪晴。

  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她见客厅中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小声地问道:“爸爸,妈妈在吗?”

  阮景说:“真真回来了,直接进来吧,你妈她不在家,出去打麻将去了。上舞蹈课很累吧,快点洗洗澡回屋做功课吧。”

  阮真真拍了拍胸膛,笑嘻嘻地说:“还好我妈不在家,否则她看我玩的这么脏又要嘟囔我了。”说完,她便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

  阮景听到,立刻拉下了脸,“真真,你既然知道还不快去洗漱,你是不是没有去上舞蹈课偷偷出去玩了。”

  阮真真朝着阮景做了个鬼脸,随后一溜烟跑进了卧室。

  苏昭煜跟陆川起身告辞,随后两人便驱车前往圣得利斯大楼。

  陆川说:“我觉得阮景应该是没有说实话,他隐瞒了一些事情,可能是跟他的利益有关吧。李倩说阮景不用去上班,工资都会照常发,这样以来,他在家里应该是没什么话语权的,而且处处受制于李倩。”

  苏昭煜应了一声,随后将车停在路边。

  洪晴还有一节课,所以他们并不打算贸然上去打扰。

  苏昭煜摇下车窗玻璃透气,从他这边可以看到在一旁低头整理东西的叶岭。

  叶岭还是戴着那只格子布的鸭舌帽,可能是感觉到了热,他摘下来挂在了车把手上,一边清点着纸袋里的东西,一边拿着块奶油蛋糕在吃,看模样应该是饿狠了,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苏昭煜看着叶岭的吃相,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突然也感觉到了肚子有些点饿,随后他便收回了目光,并将嘴角平整地压好。

  陆川顺着苏昭煜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叶岭把纸袋整理好,扭头的瞬间看到了苏昭煜的车,于是他蹬着脚踏车滑了过来,“苏探长,来这边公干啊。”

  苏昭煜颔首,“叶少爷来这边接三小姐下课?”

  “是啊,还有五分钟。”叶岭从纸袋中取出两块盒装的奶油蛋糕,“你们都到饭点了还工作真是辛苦啊,吃点垫垫肚子?”

  陆川毫不客气地接过蛋糕,“是榛子的吗?”

  叶岭撇了撇嘴,“不是,榛子的今天买完了,给你换的巧克力的。”

  陆川说:“只要不是太甜就行。”

  苏昭煜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叶岭跟陆川认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却不知道两个人不限于认识,甚至知道对方的口味和喜好,对于陆川这样的人,苏昭煜并不觉得有人会非常的了解他。

  叶岭说:“这家西点做的蛋糕不错,给苏探长买的是他们家的招牌,带草莓夹层的。你是杭州人,或许口味偏甜。”

  苏昭煜点了点头,“谢谢,叶少爷破费了。”

  叶岭勾了勾嘴角,笑容里多少带了些意味不明在其中,“太客气了,苏探长。”

  “小岭儿,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叶娴拎着自己的舞鞋跑过马路来到了叶岭的身边,她跑得有些急,小脸热得红扑扑的,眼神干净又纯真。

  叶岭拿起纸袋在叶娴面前晃了晃,“娴姐儿不是想吃红房子的蛋糕吗?那儿的蛋糕可难买了,我只能早点出来排队啊。”

  叶娴急忙接过纸袋护在怀中,随后细声细气地抱怨道:“别晃了,别晃了呀,奶油要被晃散了,那样就不好吃了。”

  苏昭煜见叶娴已经下课便打算同陆川去找洪晴。

  叶岭摸了摸叶娴的头发说:“好了,娴姐儿,我们回去吧,跟苏探长和川儿说再见了。”

  叶娴听闻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苏昭煜和陆川,随后往叶岭身后躲了躲,“苏探长,川哥哥再见。”

  叶岭笑着说:“我们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说完,他便带着叶娴离开了。

  苏昭煜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跟着陆川往楼上走去。

  陆川突然开口问道:“你今日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的。”

  苏昭煜捏了捏眉心,“昨晚在巷子里待了大半夜,有些没睡好,问题不大,敲门进去吧。”

  陆川对于苏昭煜说的巷子里的事也有所了解,插嘴问了一句,“抓到女鬼了吗?”

  苏昭煜笑了一声,“没有,吹了大半夜的冷风,红盖头都没有看见。”

  洪晴正在收拾教室,见两人进来后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问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苏昭煜说:“洪老师,我们昨日见过的,而且今日中午请您到巡捕房,您拒绝了我们。”

  洪晴看向苏昭煜,“你是来问我不去巡捕房的原因吗?没有原因的,我只是单纯的不想去而已,尸体虽然是在这里发现的,但是我在这里开舞蹈班的时间并不长。”

  苏昭煜摆了摆手说:“您误会了,我想问的是您说谎的原因。”

  洪晴一脸不解地看着苏昭煜,“这位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苏昭煜解释道:“意思非常的明确,您对我们有所隐瞒,而且我当日仔细辨别过了,墙里砌尸体用的材料是石膏。死者名叫方慧兰,五年前死于疟疾,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洪晴嗤笑了一声,“你们见过方慧兰的父母了?知道她死于疟疾应该也见过阮景了吧,那可以把尸体还给我了吗?”

  苏昭煜蹙眉,他觉得洪晴的笑中带着一丝的阴谋,“尸体当然是要还的,但是要还也是还给她的父母而不是你。”

  洪晴面色一凛,高声道:“不行,慧兰最困难的时候,她的父母既然一点都不想接济她,她早就跟她的父母断绝关系了,所以你们不能还给她的父母!也不能还给阮景,他们两个都不算夫妻,三书六礼一样都没有,连个像样的新房也没有,尸体是他们扔的,一点点的夫妻情谊都不顾,亏慧兰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不顾一切。”

  陆川问道:“你要尸体做什么?”

  洪晴说:“你们管不着,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苏昭煜说:“阮景说过他是土葬了方慧兰,你为什么说他们把尸体扔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还是说……连方慧兰的死都有蹊跷,她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

  洪晴听闻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阮景不是做了上门女婿吗?他能知道什么啊,只是一个大街上都少见的穷人,慧兰表面上死于疟疾,实际上是死于穷,没有钱!阮景用一点钱换了一包老鼠药,慧兰吃了便没有声响了。在有钱人的眼里穷人连草芥都不如,父母确实会心疼孩子,但是也能狠心到为了生存易子而食。苏探长,你一定读过很多的书吧?你能告诉我易子而食到底是一种不忍还是残酷?那可是活生生的孩子啊,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饿死,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却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入别人的手中。”

  苏昭煜哑然,易子而食,父母不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果腹,选择同别人交换孩子来食,但也是为了生存残忍地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别人的口中,成为煮熟的肉汤,鲜美的佳肴,然后再毫无负担地吃下去。

  苏昭煜并不能理解那些人的心境,即便是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是有冷硬的面饼可以吃。

  但是,活下去总是会有希望的,只要活下去就有未来,但凡能够活下去谁希望在冰冷的地下长眠或是成为别人的果腹之物,易子而食不外乎也是一种弱肉强食。

  大灾,人相食。

  从前朝闭关锁国开始,这片土地便病了,随后灾祸四起,因为战败而分割出去的土地,导致举国上下毫无尊严可言,臣民愚昧,不求尊严,只求富贵安逸,看似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都是假象,里泡着的是一把把烂骨头。

  但是,现阶段脱离不了舒适安逸,就找不到救亡图存的道路。

  易子而食,终究是上位者的无能。

  苏昭煜没有给洪晴一个答案便跟陆川离开了。

  陆川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明了了,这件案子差不多也可以收尾了。”

  苏昭煜心情却有些低沉,他抿了抿嘴唇,问道:“不,方慧兰中毒的事情还没有眉目,看阮景的样子,应该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再者尸体应该还给哪一方?方慧兰的父母还是洪晴或者是阮景?”

  陆川看了一眼苏昭煜,漫不经心地说:“不如还给洪晴吧,阮景说方慧兰的坟已经因为塌方而被掩埋了,虽然不知道洪晴是怎么挖出来的,阮景显然是不要的,而且听洪晴的意思,方慧兰生前似乎跟家里闹的并不愉快。”

  苏昭煜敲着方向盘思索了片刻,“不如我们去方慧兰的家中看看情况再说吧,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吧。”

  陆川点头,“也好。”

  苏昭煜根据方父给的地址,开车找到了那条弄堂,开车进去比较麻烦,两人把车停在路上,走进了弄堂里。

  上海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在租界里,而是在这四通八达的弄堂中,这里朴实的繁华,笑容都是纯粹的,没有灯红酒绿和珠光宝气的点缀,只有烟火饭香和昏黄油灯。

  苏昭煜和陆川避开追逐打闹的孩童,找到了方慧兰的家,门前有四个小姑娘在跳皮筋。

  苏昭煜留意了一下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他觉得这个小姑娘跟阮景的大女儿阮真真有些相似,也就是一瞬的感觉。

  方母将二人迎进屋里,倒上了热气腾腾的香片茶,“二位探长,这么快就有新的进展了吗?”

  苏昭煜说:“多亏了二位提供的信息,我们已经找到阮景了。”

  “探长,您先等一等,我把老头子叫下来一起听。”说完,方母便急匆匆地跑上楼去,随后便把方父拉了下来。

  苏昭煜说:“阮景已经找到了,方慧兰小姐死于五年前的一场疟疾,阮先生给出的答案是因为疟疾有传染性所以没有告知二位,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同二位的关系尴尬,即便是这么多年了,他心中有怨也是正常的。”

  方父听闻重重地叹了口气,闷声抽了几口旱烟才说:“当年我们确实做得很过分了,姑爷怨恨我们是应该的,但是父母和孩子哪有隔夜仇,我们很快便后悔了,想把慧兰找回来,告诉她我们不怪她,只要她幸福就好,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太晚了。”

  苏昭煜垂眸,随后才说:“节哀。”

  方母问道:“那慧兰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洪晴那里?”

  苏昭煜回道:“阮景先生说方慧兰小姐原先的埋身之地已经被泥石流所掩埋,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洪晴那里,我们现下还不清楚。其中有很多的往事,是需要你们去交涉的。今日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方慧兰小姐的尸体该如何处置,洪晴同二位一样都想要回尸体。”

  方母面色忧愁地看了看方父,后者无奈地叹了口气。

  “连埋身的地方都被泥石流给掩埋了,看来真的是死了都不想见我们,我们只想知道那十年慧兰过得好不好,至于尸体随了洪晴的愿吧,我想慧兰大概也不想回来。人死如灯灭嘛,我们这辈子跟慧兰的缘分尽了。”

  方母看了一眼时间,随即说:“天色不早了,二位探长如果不嫌弃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去叫秀芬来。”

  苏昭煜和陆川起身说:“不必了,巡捕房还有事情,我们不久留了。”

  方秀芬拎着皮筋跑了进来,见有两个陌生人便说:“爹娘,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会不会有好吃的?”

  方母敲了敲方秀芬的额头,“傻丫头,就知道吃,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鱼。”

  苏昭煜近距离看到方秀芬,才发觉她同阮真真是非常的相像,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方慧兰小姐那十年过得十分的美满幸福,还有一个女儿叫真真。”

  方父听闻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有些湿润,“是了,确实是这样的,慧兰跟我说过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就取名叫真真,希望她纯真善良。既然慧兰过得好,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人哪没个生老病死呢。当初是我们错了,但是我们也只是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毕竟嫁给阮景那个穷小子一定会吃不少苦。”

  苏昭煜说:“又或许,方慧兰小姐甘之如饴。”

  方父默不作声地往桌角磕了磕烟灰,方母同样如此,她搂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方秀芬,两个人心中更多的是遗憾和亏欠。

  苏昭煜说:“事情已经明了,我们便先告辞了,二位留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希望二人保重身体。”说完,他便同陆川一起离开了这条小弄堂。

  “这件事情还有一个非常蹊跷的地方,陆川你觉不觉得洪晴有些多此一举,她留着方慧兰的尸体,为什么还要让她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陆川说:“这有可能跟她想要回尸体的原因有关系,说不定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方父说她从阮家回来时带了一身的伤,洪晴说他们把方慧兰的尸体扔了,而且方慧兰分明是中毒而亡,这之间分明是有矛盾和不甘的。”

  苏昭煜蹙眉,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随后他默不作声地把车开了出去。

  【霞飞路巡捕房】

  “莫楠,结果如何?”

  莫楠从工作台前抬起头,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说:“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我已经取样了,死亡的时间太过于久远,而且里面混了很多的杂质,比较的麻烦。”

  苏昭煜说:“辛苦你了。”

  莫楠趁机提议道:“那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苏昭煜一怔,随即点头,“可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给你开一份加班费的同时,也算是给你的犒劳。”

  莫楠抿了抿嘴唇,“非要带上工作吗?”

  苏昭煜明知故问地看向莫楠,“嗯?难道不对吗?你工作辛苦,我身为上司体谅你是应该的,而且每一起案件的侦破,你功不可没。”

  莫楠攥了攥手指,片刻后才说:“我突然想起来下班后约了朋友去百货公司,吃饭的话……下次吧,下次我们所有人一起。”

  “也行,到时间了,回家休息吧。”苏昭煜看了一眼时间,接着他将目光落在了莫楠的手上,“手怎么了?”

  莫楠失落地点了点头,闻声她看一眼手指,随后慌里慌张地把手藏在了身后,“没什么,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抹上了些高锰酸钾水。”

  苏昭煜看了一眼莫楠,随后点了点头便回了办公室,他整理了一番手里的资料,直到外面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才驱车回家,他知道莫楠的心思,但是不让她察觉到一丝的希望,对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

  苏昭煜回到家时,姚青正在阳台收衣服。

  “熠辰回来了,最近天气不错,白天晒的衣服要拿进来否则要侵凉气了。”

  苏昭煜说:“我回来的晚了些,这些衣服应该我来收的。”

  姚青微微笑了笑,“没事的,别自责,我又不是不能活动,一点点小事我还是能帮忙的。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我感觉状态不是很好。”

  苏昭煜说:“睡得晚了些,今晚早睡就好。”

  姚青听闻瞬间了然于心,她摇着轮椅到了一旁,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坐过来跟妈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那个叫莫楠的姑娘吗?”

  “不是她。”苏昭煜一句话脱口而出,随即再次否定说:“不是,我没有喜欢的人。”

  苏昭煜不是不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而是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喜欢这件事情本就是一件无厘头又荒谬的事情,不经意之间便已经匪夷所思。

  姚青见状,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妈相信她是一个好女孩。”

  苏昭煜蹙眉,起身说:“我去做饭。”

  苏昭煜能意识到自己的取向,却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喜欢那个人哪些方面,又或许本身就是喜欢的稀里糊涂,他只是觉得自己会在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而且在意的有些过头。

  吃过晚饭后,苏昭煜照旧选择泡一杯红茶看书,夜幕降临,这种季节的夜风是温暖的,吹得人心神惬意。

  苏昭煜洗完澡后倚在床头看着前些日子没有看完的书,因为晚风的缘故在无意识之间便进入了梦乡。

  苏昭煜还能模糊地听到远方传来的叫卖声,他手里捏着书,眼皮却沉得睁不开,四肢也难以动弹,即便是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切也是模糊的。

  房门突然被推开,苏昭煜以为是姚青进来了,但是沉稳的脚步声告诉他不是。

  梦里的人坐在床边,像是翻看了一下他桌子上的东西,发出了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

  苏昭煜觉得家里可能进了个胆大包天的贼。

  “我不是贼,我是来找你的,而且没有恶意。”

  苏昭煜一惊,这声音他相当的熟悉,熟悉到听到这个声音,他就会周身紧绷了起来,接着便会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心里便自嘲地一笑,这一定是梦。

  苏昭煜突然想起前些时候看到志怪小说,想着是家里的哪颗植物成了精来入自己的梦,扰他的心绪,接着苏昭煜感觉身上一沉,那只精怪扑在他的身上,取走了他手中的书。

  “你在看什么?”

  苏昭煜下意识地想起身把人推开却发觉自己的四肢十分的沉重。

  “你别乱动啊,你再动我要掉下去了。”

  苏昭煜果真便不再想着挣扎,他心里有些无奈,潜意识里回答了书名,想着可能是家里的那颗小兰草,随便动动手脚就能掉下去,轻飘飘的。

  “原来你还看这种书啊,我以为你看的都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呢,原来你也喜欢看这种话爱情话本子。”

  精怪将书放在一旁,趴在苏昭煜的胸膛上仰头看着后者,突然低笑了几声,“看书多无聊啊。”

  苏昭煜觉得这只精怪笑来笑去的有点烦,他奋力想睁开眼睛把人推下去,或者从梦中清醒过来,接着事情便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开始发展。

  那只大胆的精怪将苏昭煜的浴袍带取下绑起他的双手,浴袍没有了衣带的束缚便向两边散开。

  一些柔软又细腻的亲吻不断地落在他的皮肤上。

  “没事的,别害怕。”

  小精怪伸手覆在苏昭煜的脖颈上,轻柔地在喉结上揉动,接着贴在苏昭煜的耳边轻声说着话,潮热的气息扑在他红了一圈的耳廓上,有些发痒。

  苏昭煜蹙眉,心中有些恼火,他伸手将人推开却被物体掉落的声音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周身的麻木感也逐渐褪去,慢慢地将身体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远方传来着夜宵摊子的叫卖声,风也从未阖严实的窗缝中溜进来,苏昭煜这才觉得身上的热汗有些发凉,他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牛皮书面上印着罗密欧与朱丽叶几个字,他坐在床上喘了口粗气,愤愤地将书放进了书架中,随后转身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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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申:本文所有观点都是基于故事所在的时代背景所考虑,并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C梦了无痕,本章不知道能不能发表成功。

  感情线进度:20%

  下下个案子才在一起,这个案子走了快三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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