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团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清澈双眸折射出来的防备，顾衍北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的眼神生疏莫离，或许他对她来说，早已经是陌路。
那句压抑在心底的话，本来差点就脱口而出，可终究，他还是全部艰难咽进心底，重新尘封上锁。
已经失去过一次，何必再重演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去...
“那个小太监，找到了..”过了很久，他转移话题，“不过已经是一具死尸，在离零落宫不远的枯井里找到的。”
“哦，找到了就好，免得去祸害别人。”苏团儿淡淡应道。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顾衍北有一瞬愣神：“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苏团儿也不避讳，直言道，“这些下人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想来挺可怜的，如果可以的话，望皇上能安置一下他们的家人。”
其实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得到这个结果，也并不奇怪，细细回想起来，从彩儿开始，每次牵连到其中的人，都没谁能够侥幸活命，今日，又多了个麦穗..
那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幕后真凶，也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做噩梦，被这些冤魂索命。
“他们的死，并不值得同情，”顾衍北语气很重，“若是识时务，何须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纵然是出生卑微的下人，也并非绝对没有选择的权利。
在他们选择听命害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承受结果的准备，怨不得谁。
苏团儿差点忘记，这个男人是地狱罗刹，怎么会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呢，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突然想到家中父兄时一时脑子发热而说，并不真的奢望他会做些什么。
况且，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朕还有事，你好好呆在长安殿，没事少出去，你要是将小命丢给了别人，朕就宰了你苏家满门！”说完，顾衍北转身准备离开。
苏团儿觉得狗皇帝实在莫名其妙，没来由的对她发脾气不说，还贯爱威胁她。
他以为她想出去乱窜啊，要不是一直被人算计，她现在还在床上睡大觉呢！
她冲他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然而就在刚她两个眼珠子朝上翻的时候，顾衍北突然回过头来，好巧不巧的与她眼神对视上。
苏团儿心中一凛。
不等她补救，就见顾衍北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害怕极了，完了完了完了，被他看到了！回想起他之前在永寿宫那次，一掌就劈碎了太后养蛇的坛子，她顿时瑟瑟发抖。
她会不会也被他一掌劈成碎片啊。
苏团儿以为他会大步朝她走来，然后发作，可他却俯下高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脚步，好在即使扶住门框才站稳身体，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皇上，你怎么了？”
苏团儿见状赶紧跑过去搀扶住顾衍北，心里没来由的变得不安。
“别管朕，朕没事！”顾衍北躲开她的手，强撑着站直身躯，本来想若无其事的离开，可在刚迈出脚步时，他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看着突然晕倒在地的男人，苏团儿慌了神，刚才都好端端的，脾气那么大，这会儿怎么就...
她尝试去将他扶起来，可面对身躯巍峨的他，她纵然使出全身力气，顾衍北都纹丝不动。
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温度烫得怕人，绝对不是平时那种炙热，苏团儿伸出手掌放在他的额头，刚刚接触到他额头肌肤她就条件反射的收回手。
他的额头滚烫，明显是发高热了。
要命，就知道他这亚健康的身体早晚都会扛不住，现在好了，他就倒在她面前。
就在苏团儿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镜离闪身进来：“皇上！”
“镜离大人，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将皇上扶去床上。”苏团儿终于看到救兵，顿时松下一口气。
镜离不敢有丝毫怠慢，扛起顾衍北朝床榻走去，将人放到床榻上，他神色凝重站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太医，”见镜离不为所动，苏团儿出声道，“皇上突然就晕倒了，想必是平时太劳累。”
镜离转身看着苏团儿，他低下头去拱手道：“贵妃娘娘，属下不能去...”
“你没看到皇上都晕过去了？”苏团儿不解的问，“皇上龙体为大，你我都担待不起的。”
虽然她懂医术，但顾衍北不一定乐意她替他看病，这男人，很好面子，上次她说出他有些小毛病的时候，他巴不得吃了她，所以苏团儿觉得还是去太医院找人比较妥当，以免又惹他生气。
可镜离还是不为所动，而是大步走过去将房门给严严实实的合上了。
苏团儿满脸狐疑的看着镜离，心里面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涌上来。
这个暗卫，是不是要趁机造反啊！电视剧里面很多桥段都是这样演的。
如此一想，她顿时紧张不已，走去床沿边坐到顾衍北身旁，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莫名做出这样的举动，仿佛握住他的手，自己会不那么害怕。
男人宽大的掌心，灼烧感强烈，苏团儿的手被烘烤得出了细密的汗，也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
她抬眼看向镜离，见他正步步走来。
就在苏团儿心下慌乱，期盼顾衍北能够醒过来时，镜离“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贵妃娘娘，求你救救皇上！”
他深深将头叩在地上，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苏团儿一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她还没理清思绪。
“镜离大人，你.....”
话没说完，就感觉顾衍北的掌心一紧，苏团儿扭头看去，只见他一口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那血不是正常的嫣红色，而是呈暗黑，这是中毒的迹象。
苏团儿的头皮瞬间绷紧，看这血的颜色，中毒一定很深，但若是剧毒，早就发作了，他之前在养心殿批阅折子，而后去了清乐宫，又来到长安殿，这么久都没事，所以，不可能是剧毒，很有可能，是长期累积的毒素发作...
“想必贵妃娘娘已经知道皇上是为何晕倒，”镜离嗓音沉重，“皇上每次都不让属下去传太医，因为一旦有人知道他倒下去，必定会蠢蠢欲动...”
之后的话，镜离没有继续说，言多必失，很多事，都不是他作为一个暗卫能左右的。
每次？苏团儿不由得看向镜离一眼，意思顾衍北不是第一次毒发？
她将指尖搭在顾衍北的手腕处，这男人的脉象十分紊乱，比他上次触及到的，要微弱许多。
当初她只以为他是勤于政务休息不好，加上饮食不佳而致，没想到，真实原因是因为这个.....
苏团儿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是皇上，是这青北王朝最高无上的君王，谁敢对他下毒？且不止一次？
按照他的心思，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纵然服下那毒物的时察觉不到，但也绝不可能毒发时还没有任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