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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催眠

  还魂尸,吸血鬼,不管是古老的传说,还是近代关于它们的科学研究都表明,这类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没有灵魂。

  当然,这个所谓的“灵魂”,跟华夏传统认知中的“三魂七魄”,并不是同一种概念,“三魂”与气运相关,是连接世间大气运的客户端和性情本质。“七魄”则更加物质化,是某些身体机能的映射。而“灵魂”,简单地说,是潜藏在身体中的本能意志,先天自成,也会因为后天习惯和环境改变倾向,同时也负责了着一些更为抽象和难以理解的工作。

  还魂尸的产生颇为复杂,可能出于某些力量契约,或是巫毒仪式,化学毒药,也可能是周遭环境正好达成要求。小尸妹陈苑的诞生源自于某邪教的祭祀仪式,当她被道政局探员从祭台上救下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然而,就在她被确认死亡的十四小时后,她逃出了殡仪馆,惊慌失措的闯进了一群道政局探员居住的临时帐篷……

  由于大脑已经死亡,她失去了所有生前的记忆,但却没有任何对人肉和血液的本能欲望。她被带回道研院,几乎两代科研人员对她进行了长达十一年的研究,他们在此期间教会了她很多生活技能,并重新学习了基础知识。直到正府颁布了从宽优待愿意进入社会成为劳动力的特种人士的法令,她申请了一份长达二十二页的表单,并认认真真填完后,这才被安排进了特种供需部门工作,正式进入社会。

  而关于她的那份重达一百三十斤重的实验报告,则被封进了一只小小的U盘中,锁进了道研院的档案柜,一百年五十内,不允许任何人调取。

  但总的来说,还魂尸,是一具拥有自我意识的空壳,它们很容易被外来意识占据。为了杜绝这类事情发生,小尸妹那苍白的身躯上被道研院暗恋她的那帮技术宅们纹上了至少十四处反附身符咒,防护工作可谓滴水不漏。然而,这些防护依然是有限的。

  吸血鬼坐在房间的软椅上,手中捧着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为了能让她多回忆点什么,吴趣强制要求黑船割破手指,在茶水中加入了几滴血液,“江晓彤”对此怨气滔天,凶狠的质问他是不是变心了。吴趣没有搭理这个讨厌鬼,导致她气冲冲的离开,找那个名叫张晓丹的女孩玩去了。

  阿黛莱德喝下了掺有江晓彤强大灵质的血液的茶水后,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脸上的愧疚肉眼可见。这才是此刻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情绪。吴趣想到。他没有强逼着她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这只会让她的情绪更加焦躁。阿黛莱德小心的与他的目光对视,道了声歉,吴趣别无选择,只能原谅她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大概是斯考特在描述她时带有恋爱滤镜,在吴趣眼中,这个吸血鬼远没有他以为那么理智。

  “你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你父亲么?”吴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记得在书上看到过,吸血鬼与下级之间会有短距离的心电感应——艾伦·斯莱特林所著的《鲜血与我》,第四十六章,十五节。是我在道仪院上学时候的课外读物……”

  阿黛莱德点了点头,尽管气氛并不合适,但她依旧惊叹与吴趣的记忆力。

  吴趣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补充道:“因为有个贱人在我那本书的那一页抹上了一整根冰棍,我到现在都记得那股奶油味。”

  吸血鬼知道对方说出这种不合时宜的笑话是为了让她放松,尽管她心中感激对方对她不计前嫌的帮助,但依旧说道:“我很抱歉,我感受不到我父亲,他……他离这里依旧太远了……”

  “啊……”

  吴趣失落的情绪加深了她心中的愧疚,然后便听他说道:“你感受不到,江冷霜也不记得,看来我们要找其他办法了……”

  “江冷霜?是谁?晓彤的姐姐么?”吸血鬼问道。

  “我倒是想打电话给她姐姐,可惜她为了过圣诞节,提前回老家了。我们已经没时间等他了。”吴趣无奈的说道,“江冷霜曾经去过我们要找的地方,但她的记忆被篡改过,也不记得了。”

  “记忆被篡改过?”阿黛莱德问道,“是那种方式的篡改?催眠?遗忘法术,还是什么记忆清除装置?”

  “不知道,可能是一道你从来没见过的光。”

  “不可能是52区那种。”吸血鬼认真的说道,“如果是法术或者催眠,也许我可以帮上忙,我在催眠法术上很有天赋……虽然不是与生俱来的,但……依旧很有天赋。”

  吴趣想起来了,在遇到那个名叫周力的彪形大汉之前,在那间险些被吸血鬼大战狼人摧毁的小旅馆中,她在丧失了理智的情况下,对斯考特的使用了催眠术。这是斯考特事后告诉他的,幸好他及时察觉了幻境惊醒,才成功的给那位旅店老板娘造成了强烈的心理震撼和财产损失……

  “是某种法术么?”吴趣问道,“如果是某种法术,可能会被追踪到。”

  “是一种法术。”吸血鬼点了点头,“但考虑到我们现在的情况,我真的不是很在乎被道政局追踪到。”

  吴趣知道她是想要弥补自身的过错,稍作考虑之后他便下楼把江冷霜带了上来。跟他一起上来的还有陪伴在她身边的夏月和跟在她身后,真正冷若冰霜的包盈盈。三人看到阿黛莱德时,表情各异,江冷霜依旧是那副自惭形秽的神色,夏月显得颇为诧异,接着是深深的忧虑,包盈盈却是眼前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值得攀登的新山峰一般。

  他给三个女人介绍了阿黛莱德,没有暴露出她吸血鬼的身份,只说她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催眠大师,说不定可以唤起江冷霜那些被抹掉的记忆。

  江冷霜神色紧张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阿黛莱德,在对方的引导下,坐到了她身边的软椅上。阿黛莱德看向吴趣,委婉的用眼神表示自己催眠时并不需要有其他人在场。包盈盈很熟悉这种眼神,拽起夏月便离开了房间,吴趣想要留下,但依旧被吸血鬼揶揄的目光驱逐了出去。

  门外,三人无言以对,江晓彤站在远处吃着泡泡糖,也不知是没跟张晓丹处好关系,还是故意留在这暗中观察。因为很快,张晓丹便在赵蔷薇的带领下来到了这一层。小萝莉对她母亲非常依恋,上来就抱住了夏月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撒着娇表示想跟六娘出去溜达。考虑到这附近可能存在的各种麻烦,吴趣否决了这个提议,张晓丹顿时对他恶感大增。但夏月是个明白人,她也表示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有保镖陪伴,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还是待在酒店的好。

  张晓丹闷闷不乐,又问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几人一愣,这个问题没有人愿意回答,最终只能由夏月这个亲生母亲代为敷衍,只说“就在这两天。”

  赵蔷薇带着她离开时,吴趣注意到她抹泪的小动作,转头有些好奇的询问夏月:“如果你女儿发现,自己老爸现在的年纪就比自己大五六岁,你猜她会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不好。”包盈盈突然开口,“谁不喜欢年轻的?”

  夏月满脸羞红,示意包盈盈不要再说了,却听她竟然开口问道:“你看着也不是普通人?敢不敢说说,你有几个女人?”

  吴趣苦笑着摇了摇头,包盈盈显然不相信这个反应,咄咄逼人的说道:“你唬谁呢?我听灵元和尚说,你也是个厉害的,还跟那个什么道政局牵扯不清,你们这种道上混的强人,最容易吸引无知少女,你敢说你没有?”

  她看向站在走廊尽头靠着墙吹泡泡的“江晓彤”,不屑的说道:“别说你只有这一个,这个女人满眼邪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你难道没想过找个单纯的?”

  她说完这话,“江晓彤”转身便隐没在了角落。

  “她听得到。”吴趣说道,“而且她很单纯。”

  包盈盈夸张的假笑了两声后,刻薄的说道:“这种眼神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单纯?你在逗我?她连人都不是。”

  “我不想跟你争辩。”吴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包盈盈脸上那不可一世的,走着瞧的神情让他感到十分不适,他将注意力转移到房门上。他能听到里头两个女人的窃窃私语,但很难分辨出什么详细的内容。他知道,阿黛莱德用的肯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催眠术,而是一种很适合吸血鬼这类生物学习和施展的潜意识引导类法术,他们会尝试引导出对方隐藏于内心深处最黑暗,最难以启齿的欲望和回忆,这种法术的在国内无疑是被禁止的。

  他担忧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夏月和包盈盈已经离开,她们还需要多久?夜色降临了,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来往的房客让吴趣感到不安,他不确定这其中是否混有夏颉的分身。他手中的铃铛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没有异常,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他本可以用一些符纸来判断,但那过于刻意。

  又过了一小时,张晓丹居然带着一份晚餐上来了。她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将托盘里的饭菜放在地上,扭头便离开了,脑袋后头跳跃的双马尾让吴趣不由得想到了江晓彤在cos哈莉·奎茵时候的打扮。他默默地吃着饭,不再摇铃,期待这晓彤能过来跟她聊上两句,是黑船也行。他想找个人说说话,说点垃圾话也成。

  但当他吃完了张晓丹送上来的饭菜后,从走廊那头缓缓走来的是夏月。她身材丰满,仪态端庄,脸上好似蒙了一层月光。她蹲下身拿起托盘时,手背上雪白的肌肤几乎可以跟小尸妹相媲美。但吴趣脑袋很清醒,这只是她血统中自带的某种魅惑力。她的血统过于稀薄,无法自主的掌控这种力量。他猜测,在遇到张誉之前,她的身边肯定无时无刻都充斥着舔狗,饿狗,和披着人皮的恶狼。

  我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但更多想到的是王薇,那条悲惨的美女蛇。她没有夏月遇到张誉的这种好运,也没有杨青竹遇到自己的那种霉运。她孤零零的活着,孤零零的死了,没有得到帮助,也没有等到帮助,唯一一点感情反而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坐在走廊地摊上,目光无神的看着挂灯的吴趣,夏月好奇的问道。吴趣很感谢她的提问,他现在确实想说点什么,但当他将要开口倾吐时,某些东西哽住了他的喉咙,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苦笑道:“没什么。”

  就在他唉声叹气,陷入颓丧的情绪不能自拔之际,两个男人大步进入了走廊,看到吴趣时,其中一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指他这个方向,说道:“在这边!”

  另一人原本在观察走廊另一侧,听到他提醒,马上跟着他快步走了过来。

  吴趣缓缓站起身,心说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这两个人都穿着便服,但从走路的姿态和锐利的目光,吴趣可以猜到两人十有八九是本地道政局的人。他上前截住两人,同时挥手示意身后的夏月保持冷静。

  两人身高相若,只是一个脸颊尖瘦,另一人则张着更加有前途的国字脸。吴趣一个也不认识,但不妨碍他上前跟对方攀关系。

  果不其然,瘦脸男子从衣袋中掏出警·察证,摆在吴趣面前,低声说道:“警察,你跟房间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

  吴趣纠正道:“里面的不是人,是吸血鬼。”

  “哟,一伙儿的啊?”国字脸警员说道,“看你很冷静啊,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看書溂

  就在他要开口诡辩之际,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拽开,江冷霜惊慌失措的冲了出来,正好跟吴趣撞作一团,她双目爆出,面容惊恐,焦急叫嚷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在黄云山,在黄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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