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睁开眼，是熟悉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和墙壁。
昏迷前的一幕幕反复闪回，俞蓁想起小腹那阵抽搐的剧痛，心里一惊，猛然想要坐起，立刻带动了床畔的吊瓶，玻璃和金属顿时撞出混乱的声响。
“……宝宝？！”
“醒了？哎！你这人，别动别动！”
护士长急忙按住她，认真捻了捻针头，重新贴上胶带，公式化地交代，“只是少量出血，孩子没问题。不过张主任说你的情况需要再查一查胃镜，已经替你约了号，喏，单子拿着。”
孩子没事……昨天那样的激烈下，它竟然没事。
宝宝，你一定是看到妈妈撑得太辛苦，所以来陪妈妈一起的对吗？
俞蓁抚着肚子，目光一点点坚定，接过预约单，苍白的唇泛起一抹笑来，“谢谢。”
冰凉的液体悉数流进血管，看时间差不多，俞蓁轻车熟路地拔掉针头，随手用棉签一摁，下床往胃镜室走去。
冗长的走廊上全是排队等号的人群，俞蓁没有位置坐，只能找了块相对空隙的地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等着，失了血色的侧颜轮廓精巧，有种脆弱的美感。
“泽，怎么办？之前有中医说，我现在的体质不容易受孕，我好怕……”
突然间，一个柔美的声音由远及近，俞蓁身子一僵，循声望去，果然看见苏诗瑶大方地挽着沈泽，朝这边走来。
沈泽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平添几分冷酷，两人神态举止俱是亲昵，好一对伉俪情深的璧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模样，反观自己被蹂躏得皱巴巴的衣料，俞蓁倒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无措地低下了头。
两人擦肩而过，男人并没有注意到面色憔悴的她，而是搂紧了怀里的女人，语调温和，百般珍惜。
“怕什么？孕检就是让你好好调养……别急，你和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苏诗瑶神情一喜，挑衅地往身后瞥了一眼，喉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往男人的胸膛轻锤一下，娇嗔。
“你好讨厌。”
两人的调笑如同荆棘，句句带刺，一字不漏地落在耳畔，准确地在心底扎出密密匝匝的疼痛。
他竟光明正大地带着苏诗瑶来孕检？！在他心里，她这个合法妻子究竟算什么！
俞蓁闭上眼，后脑勺抵住坚硬的墙，双手死死绞紧，感觉胸口熟悉的酸涩凝聚起来，就快要没顶。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来，看着屏幕上闪烁着‘阿泽’两个字，一时间，呼吸几乎停滞。
好一会儿，才抚平心跳接起来，语气尽量放得沉稳。
“有事？”
“皇庭有个单子要收尾，我脱不开身，你去。”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强势得让人无法反驳。
他陪别的女人来做孕检，却打发她到生意场上去和其他男人周旋？
俞蓁透过一方玻璃，有些怔然地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他黑色的碎发在阳光下肆意闪耀，带着嚣张跋扈的邪魅气息，令人着迷。
从来，她便是在这样的角度偷偷凝望他，卑微地祈求他能回头。
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试探，“你在哪？”
对面沉默下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良久，沈泽才有些烦躁地甩出一句话，“你管不着。”
嘟嘟嘟——
听着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忙音，俞蓁唇角慢慢开出一朵苦涩，眼底企盼的光一分分熄灭，最终归于死寂。
她原是怕他骗她，可现在，他连骗她都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