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莲正精神紧绷眼睛都不敢眨盯着，时刻提防着潘虹玉，万没料到她忽然跪下了，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苏若清眉尖微蹙，示意离她最近的蔓莲将她扶起来。
便是蔓莲她们，苏若清也从未受过她们的跪，叫她十分不习惯。
只蔓莲伸手去扶潘虹玉，她却挣开蔓莲的手，益发不住地凄然磕头，“王妃，我错了，请您高抬贵手！我真的错了！”
苏若清早已下了榻，准备亲自过去扶她，“我不晓的你在说什么，你先起来同我说清楚怎么回事吧。”
潘虹玉抬起头，已然是一脸泪水纵横，眼神透出无限凄凉绝望，她膝行几步，哀哀地扯住苏若清的衣角，“王妃，上午是我造次，祸不及家人，您怎么处罚我都行，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求求你了！”
“你家人怎么了？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半步未踏出桐宫，而且你也晓的，以我的处境，如何能将你家人怎样？”苏若清吓一跳，实在无法接受被人这么跪拜，连忙拉她，“先起来吧！”
闻言，潘虹玉眸子一颤，刹那脸色苍白如纸，颓然跌坐在地上。她的手狠狠握紧，松开，再握紧，依然无法遏制发自灵魂的颤抖，喃喃道：“若不是你的意思，那便是靖王的意思了……”
“是本王的意思又如何？”一道冷冽的男声破空而来。
几个人齐齐抬头，看到靖王于门外负手而立，三分不屑、七分狂傲，周身透着刻到骨子里的雍容高华，宛若高不可侵的神祇。
潘虹玉复又跪下叩首，以额触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响声，“殿下！求殿下开恩！臣女错了，求殿下开恩呐！”
几个小时前，还是天之骄女，邺王王妃的热门人选，如今却跪地哀求，瞬间落入尘埃，任人践踏，让苏若清觉得恻然不忍别开了脸。
但靖王半点没有动容，黑眸熠熠，“你自己现在从桐宫出去，就留你全家一个全尸。”
“靖王殿下！”潘虹玉猛地抬起头，眼泪扑扑往下掉，落在衣襟上晕染开来，“殿下蛰伏这么多年，却因为臣女几句话，就不惜对我潘家贸然出手，让人举报我父亲纵子行凶、贪污军饷、以权谋私、受贿卖官、买凶杀人灭口五条大罪，殿下就不怕暴露了自己的野心，惹来邺王殿下报复吗？”
靖王黑瞳眼神犀利而危险，闪过志在必得的笑意，“你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这宫里宫外，几人当靖王是皇子？她就是出去同人说，会有人信是靖王指使别人上奏折的吗？魏帝看见奏折龙颜大怒，当即下令捉拿晋安侯，全家下狱。
潘虹玉从莲纹袖间伸出纤弱的手掩住嘴唇，一双美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踉跄地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泪水滚滚而下，“臣女什么都不会说，求殿下多多开恩！”
靖王没有理她，迈步便进了里间。
苏若清再上前，跪蹲在潘虹玉面前，一时也不知晓说些什么好，“潘姑娘……”
良久后，潘虹玉自己起来，傲然挺着背一步一步走出去，只是行至屋外，立时摇摇欲坠地扶住朱红的宫墙，步阀摇晃，纤纤弱质。
苏若清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娇花一般的少女，转眼就要花落尘埃香已尽了。
“妇人之仁。”靖王于五彩珠帘后不屑地道。
苏若清走过去，掠起珠帘，“成王败寇的道理我还是晓的的，晋安侯既然敢做，就迟早会是这个下场，只是可怜了无辜女子罢了。”
“何来无辜？本王的人，再差，也不是她们能嘴碎的。”
……
想了想，苏若清还是忍不住抗议，“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有。”
……
一般人就算真的，也不能当着面这么说是吧，这人嘴巴怎么就这么毒呢？一点都不懂我们现代文明和谐社会的社交礼仪！
苏若清气鼓鼓地放下珠帘，拂袖而去，珠帘在她身后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靖王隔着珠帘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午的时候，忽然一道圣旨传到桐宫，靖王和苏若清摆香案接旨。
竟然是让靖王带兵出征，出云国越过国界线，夺下大魏三座城池，两国战事如火如荼。出云国人人骁勇善战，尤其是他们现任国主，勇猛过人，战无不胜。而且，竟是让靖王今日就出发。
送走传旨的太监，苏若清着急得一把抓住了靖王的衣袖，“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靖王看了看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因为抓得用力指骨突起，她一双眼焦虑地望着自己，竟叫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也太狠心了，你从未带过兵，就让你上战场，沙场无情，就不怕有个万一吗？朝中多少老将新将，就不能换成别人吗？出云国的人生性好战，听说打起自己人来都不要命，打起战来肯定更狠吧？”苏若清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靖王还是没说话，只眸光落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苏若清倏然放开了手，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地道：“我知道我没资格管你……就是……就是一时着急……”
靖王却抬手摸了摸苏若清的头，轻轻揉了揉，那双一直满含霜雪的眼，像是冰冷的石头裂开裂缝照射进一抹淡淡的、淡淡的阳光。
那样冰冷的人，掌心却滚烫，隔着头发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火热的温度，一点一点传达到她头顶，到心房里，叫她一时竟有些心慌。
“我……我绝对不是担心你啊，我……我就是本性善良，换成是别人，我也一样会担心……啊，不是，就是……我特别大爱无疆，因为我们合作我的未来还得靠你……”
靖王轻声答了一声，“好。”
苏若清觉得自己被雷劈了，莫名其妙担心这个人就罢了，这个人竟然也莫名其妙承她担心的情，而没有一刀劈死她。
鬼使神差的，苏若清轻声道：“殿下，我等你回来。”
“嗯。”
这太暧昧了，苏若清连忙想挽回一下，拉住靖王的手，做出一副长者的慈爱样，“古来征战几人回，就怕‘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你要是让我成了未亡人，我定然是不会为你守寡的。”
“你敢！”靖王咬着牙蹦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