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厌张了一半的嘴，就卡那儿了。
他注视着郁浅烬线条分明的侧颜，明明后者依然没有任何情绪，但宁厌莫名就感受到一种疏离冷淡。
这是他从未在郁浅烬身上感受过的。
宁厌有一瞬间的心慌。
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他咬住自己嘴唇：“对、对不起哥......”
下意识的“哥”音刚出，宁厌就收住了。
他怕会让郁浅烬更不高兴。
就更不要自己了。
郁浅烬：“嗯。”
“真的对不起，我、我......”
宁厌突然发现，失去了“哥哥”这个称谓，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同郁浅烬讲话了。
“嗯。”
郁浅烬又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双排？”
宁厌赶紧点头：“好的，好的。”
哥哥还愿意和自己双排，说明他没有完全不要自己。
......也可能是他事业心很重，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的打野了，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和自己双排。
QAQ
宁厌觉得，他还是不要自我安慰了。
不过幸好，两人双排时，宁厌偶尔脱口而出的“哥哥”，并没有遭到郁浅烬的反对。
他心情又稍稍转晴一点了。
下午两点的时候，纪一渝冲进了训练室。
“宣传片出了宣传片出了！”
他拍着哥几个的电竞椅背：“打完没？咱来看看加上特效的郁神有多帅。”
郁浅烬：“？”
结束这一把排位的下路双人组率先打开了微博客户端，从关注列表里找到DPL官博。
迎面而来就是周身金光璀璨巨龙的3D特效，在召唤师峡谷上方翱翔一圈，最后落在了黑夜虚空里。
龙尾掠过，紧接着出现【Dawn and Twilight Pro League S15春季赛】的巨大字体。
“帅呆了。”
司马淮点评：“比赛打得可能不咋滴，但这宣传片气势真足啊。”
“等下等下。”
季溪赶紧结束战斗，凑过来：“我拍定妆照的时候好像听到说咱是压轴嘞，队长也不告诉我他拍了什么。”
宁厌有些心急。
但好在他们拿下了大龙，他立刻pin信号示意中推一波。
宣传片不长，毕竟每天的比赛前都要放，大概2：08秒，平均到每支战队只有8秒不到。
但TRG和SEA是一起的，最后的20s。
队友在点水晶了，宁厌立刻转过脸。
于是正正好看到这一幕。
画面开始于S12，TRG中野共同在金雨里捧起那座象征着至高荣耀的冠军奖杯。
——那时的中野，是郁浅烬和夏月溪。
然后背景逐渐模糊，过去与现实相重叠，郁浅烬依旧穿着TRG队服，xixi的却变成了SEA。
两人手里的奖杯也散作星星点点的光，在夜幕缀出一条光尾，最后落在远处形成一个王座。
郁浅烬和xixi对视了两秒。
然后擦肩而过，走向完全相反的路，再没回头。
镜头最后极速拉近，定格在王座和王座前方的DPL联赛奖杯上。
“操！！”
司马淮故意揉了揉眼：“奶奶你磕的cp BE了呜呜。”
“我好奇一下。”
季溪回头，去找郁浅烬：“队长你和曦哥拍视频的时候，是怎么做到对视那么久还不笑的。”
郁浅烬：“？”
郁浅烬：“为什么要笑。”
季溪于是现场给他展示了一下原因。
他和司马淮不约而同看向对方，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他妈受不了了。
“别恶心我了妈的。”
司马淮摆手：“你还是去和队长对视吧。”
季溪：“确实，队长那张脸多好看的，简直赏心悦目～”
司马淮：“？我草了，你他妈几个意思？”
这两人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一闲下来非要互相挑衅彼此互骂几句。
纪一渝说过无数次，让他们能动手就千万别动嘴。
鹿予言倒是发现了华点，直接点进评论区。
他们刚看视频的时候，因为官方才发，没几个评论，但转眼已经过百了。
前头几个热评是各大俱乐部的转发。
TRG的pr部门比纪一渝靠谱，已经转过了。
【@TRG电子竞技俱乐部：少年热望，传奇不熄，S15赛季加油！】
【@SEA电子竞技俱乐部：新赛季加油！继续追梦，向冠军发起冲击！】
【@XY电子竞技俱乐部：峡谷风云四起，中原逐鹿，势破天地锋芒。下周见！】
【......】
再下来，就是各大粉丝团体的热评。
【S15了，谁还在为曾经的冠军中野流泪。】
【删了吧，尸体有点不舒服。】
【虽然不是cp粉，但看到冠军组合分道扬镳还是好感慨。】
【受不了了，我要去重温S12世界赛TRG的全部比赛了。】
其中以SEA、TRG这两家为主，当然，还穿插着不少乐子人。
【期待一下锐评哥的发挥。】
【锐评哥应该看不到吧，有没有人@TRG宁厌Hater一下，没有吗，那我来@TRG宁厌Hater。】
【讲道理上次郁神直播我已经原谅锐评哥的锐评了，你们为什么都要@TRG宁厌Hater，能不能不@TRG宁厌Hater，在郁神和xixi的互动下@TRG宁厌Hater真的很不礼貌。】
季溪：“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淮：“哈哈哈哈哈哈！”
这哥俩在嘲笑队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宁厌：“......”
就艾特吧，一艾特一个不吱声。
他面无表情缩回了脑袋。
妈的。
祸不单行。
锐评哥这下更emo了。
他满脑子都是郁浅烬和xixi一起捧杯，以及深深对视的画面。
操！
都S15了，还营销这两人呢，就薅呗，非要薅他俩的人气和流量。
宁厌现在十分理解为什么纪一渝天天骂官方不做人了。
万恶的资本家！
-
如坐针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宁厌终于熬到了和郁浅烬独处的时间。
和往常一样，他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郁浅烬走上楼。
却见后者披上件外套，直接走进了阳台。
噢。
宁厌明白了，哥哥要抽烟。
在训练室的时候纪一渝管得严，估计哥哥早都想抽了。
但......
宁厌叹了口气。
之前不关注电竞圈，他根本不知道郁浅烬抽烟抽得这么多。
但转念一想，宁厌其实也能理解。
出道就夺冠，第二年最配他的打野还转会了——啊呸，曾经、曾经最配哥哥的打野，现在肯定是自己！
然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打野，队伍成绩起不来，甚至一年不如一年。
那么多人都在关注，粉丝在期待、黑子巴不得看见你坠下神坛，从而嘲笑辱骂。
去年冠军组合的上单退役、辅助转会，今年ad裴宴之退役。
只留下郁浅烬一个人，带着四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根本看不清前路如何、面临会是阴霾抑或天光。
而这一切的压力、不管成绩还是舆论的压力，全部都落在了郁浅烬的肩头。
他又不喜形于色，不把心事说与他人，便只能通过烟草来转移。
宁厌突然就开始好奇，xixi那么缠郁浅烬，为什么当初要头也不回地离队。
那时SEA前任中野刚退役，按理来说实力肯定不如才拿了冠军的TRG啊。
等等、等等，自己为什么要去思考那个逼。
不行，回到正轨。
唉。
宁厌叹了口气。
天天抽烟，都把身体搞坏了。
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自己只会喊他“哥哥”，还把哥哥惹生气了，还因为太肆无忌惮被剥夺了叫“哥哥”的资格。
“......”
妈的废物。
宁厌骂了自己一句，原地踌躇了好久，心一横，还是拉开了阳台的门。
郁浅烬正半倚在栏杆上，眺望着遥遥夜色，指间夹了根细烟，浅色的眸子古井无波。
听见动静，他侧过脸。
宁厌垂着脑袋，慢吞吞挪到他面前：“那个......”
郁浅烬：“？”
“哥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郁浅烬转过了身。
宁厌偷偷瞄了一下他的脸。
虽然后者还是面无表情，但他没有再拒绝自己这个称呼。
没有拒绝就是胜利。
宁厌握了下拳，继续小声：“哥哥下次想抽yan的话，就......抽我。”
郁浅烬：“？”
宁厌：“？”
妈的。
自己在犯什么大病。
宁厌又想从楼上跳下去了。
“哈哈。”
他干笑一声：“不是，我意思......哥哥要是心烦的话，可以说给我，我认真倾听，为哥哥排忧解难。”
空气陷入了寂静。
片刻，郁浅烬终于动了，他抬手，吸了一口烟。
然后抬眸，看向宁厌，轻笑一声：“宁厌，知不知道最让我发愁的是你。”
伴随着那一声略有嘲意和轻嗤的笑，袅袅缕缕的烟也落在了宁厌脸上。
他一呆。
烟雾缭绕的视线里，郁浅烬微挑起眉，眸底同样有一丝戏笑。
他此刻穿的外套是雪白毛绒边的，配上绸缎睡衣，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下巴微抬，整个人透出高贵冷艳的气质。
好......好美。
美这个字不太对，更确切应该是......好勾人。
宁厌有些发怔。
然后他蓦然察觉到——自己又in了。
我。
操。
完蛋了。
完大蛋了。
宁厌这时终于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对郁浅烬，好像是真的有xing欲。
——或者说，不止是xing欲。
“刚好，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说。”
郁浅烬接着道。
“等、等一下！”
宁厌突然制止了他。
“我尿急。”
边说，宁厌边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郁浅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