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彻底懵了，从骗裴颂安喝下那瓶酒之后，他就知道裴颂安不会愿意再跟他继续相处下去。之前裴颂安对他的态度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他找不到哪怕一丝缓和的机会。
后来裴颂安去他家里那次，跟他说不计较过去的事，但话里的意思也是在跟他表明彼此要划清界限，此后不再有接触。
裴颂安虽然没有亲口说过分手，但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表达出了对他的憎厌，以及表明出他们已经是没有关系的意思，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裴颂安忽然又问出这样的话，江肃觉得自己的大脑都有点儿不够用了。
他回想了之前裴颂安说过的话，确信自己没理解错裴颂安当时的意思，迟疑了良久，江肃开口道：“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再无瓜葛的吗。”
“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裴颂安眼都不眨的说着假话：“那会儿我还气着呢，说的话算不得数。再说你做了那样的事，我还不能生几天气吗。”
裴颂安控诉的话让江肃愧疚了起来。那件事确实是他的错，裴颂安生气是应该的，拿他出气也是应该的。但，如果裴颂安说的都是气话，那他的生气周期好像有点长。
江肃这么想着，却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确定裴颂安当时说的不是气话，也没在生气，而是真的不想跟他再有接触，至于现在裴颂安忽然转变态度，跟他说的这些话，应该都不是真的。
他不知道裴颂安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却明白自己不能跟裴颂安再有多余的牵扯了。之前的那些经历告诉他，得罪裴颂安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他趟不了这趟浑水，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裴颂安耗。
“想什么呢？”
江肃想的出神，忽地听到裴颂安的声音，他收回思绪，表情冷静下来，说道：“没什么。”
“那，”裴颂安话音微顿，带着笑意的目光从江肃面上一点点划过，似是看出了什么，他的神色很快就沉下去几分，声音也在发凉：“你不信我？”
江肃没说话。
他的心思太过外露，裴颂安很轻易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到之前主动愿意留在身边的人现在竟然想摆脱自己，裴颂安就高兴不起来，不过跟江肃待了一个多月，他对江肃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人最是心软，给点儿阳光就能灿烂一整个冬天，哄起来并不太费心思。
思忖了片刻后，裴颂安嘴角扯起一抹弧度，面上带了失落，自嘲般笑了声，说：“果然，我早该知道的。”
江肃有些愣神，还没从裴颂安的情绪转变中反应过来，就见裴颂安笑的苦涩，脸上表情很是难过的说：“第一次见面时你说喜欢我，我也是不信的，所以变着法儿的为难你，验证你的真心。你一次次的被我的刁难，几乎没有抱怨过，以至于我都开始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可你却在那个时候给我下药。”
“江肃，你知道当我好不容易要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在背后给我捅刀，那个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江肃又开始陷入自责中，在那件事里，他对裴颂安永远都心存愧疚。
“我讨厌你，恨不得毁掉你。”裴颂安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有任何激动，只是带着些许低落：“但看到你过的不好，我又后悔了，我不想那么做了，所以我去找了你，说要一笔勾销。本想着以后各自安好，没想到刚过几天，你就又出现在我眼前，说要跟我借钱。”
话音顿了几秒，裴颂安继续道：“我长这么大，其实没真对几个人上过心，你吧，勉强能算一个，所以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是在开心的。我想，这是不是缘分给我的再一次机会，说明我们不该就此分开。”
听到这儿，江肃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只以为裴颂安是讨厌他的，没想到裴颂安心里也在想着他。他怀着愧疚的心绪，越发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过分。
裴颂安察觉到了江肃情绪的变化，他的表情更加落寞，语气也失落无力：“但很可惜，你只以为我是个说谎做戏的人，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对我还有喜欢。我不该自取屈辱问你这个的。”
江肃从没见裴颂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心生不忍，温声安慰着：“你，你别这样，我没觉得你是说谎做戏的人。”看裴颂安情绪格外低落，江肃迟疑了片刻，伸出手放在裴颂安肩头，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裴颂安面上重新带了笑，只是这笑意将现不现，看起来有点儿勉强，他对江肃说：“你不用安慰我，我之前对你没表现出过什么善意，你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我都明白。”
“你其实挺好的，”江肃看不得裴颂安伤心，犹豫了下，开口说：“我也，很喜欢你。”
听到想听的话，裴颂安立刻就问：“真的吗，你很喜欢我？”
“真的，很喜欢。”对上裴颂安看过来的眼神时，江肃说不出否认的话，何况他本就还喜欢着裴颂安，现在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裴颂安带着笑的眼尾上扬，跟江肃视线交会时，他眸光流转，出声道：“那，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说话间，他把手放到了江肃手背上，指尖上滑，在江肃留有空余的指缝中浅浅摩挲。
感觉到裴颂安的动作，江肃下意识放松，让裴颂安得以顺利把手指插入指缝，继而十指相扣。
裴颂安问：“要跟我分手吗？”
江肃似被裴颂安的举动勾走了魂，大半心思都集中在那只十指相扣的手上，话几乎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不分。”
裴颂安唇角的弧度更盛，缓缓吐出几个字：“好，不分。”
江肃的心思从两人相扣的手间收回，这时才后知后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想反悔，可看着裴颂安脸上的笑意，感受着裴颂安手心的温度，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清楚的知道裴颂安不是长情的人，也无比确定自己跟裴颂安不会有好的结果。裴颂安现在可能是对他有好感，但他们总要分开的，这期间万一闹出什么矛盾，裴颂安对他会留情吗。
江肃不想以后再经历一次被裴颂安全方位针对为难的生活，思虑良久后，他还是决定跟裴颂安不再有感情上的纠葛比较好。江肃咬了咬牙，斟酌着开口：“我刚才说的……”
话说到一半，江肃就再发不出声音了。
裴颂安亲了他。
只是很轻的触碰，触之即分，却止住了江肃要说的话。
裴颂安知道江肃想说什么，他引导着江肃说出不分手的话，江肃一旦回过神，自然会反悔。但他知道江肃的性格，他只说了几句话就能让江肃心软，一个算不得什么的吻当然足以在当下堵住江肃的嘴。
果不其然，江肃安静了下来，他转过身坐好，苍白的面容上浮起浅浅的红，坐在裴颂安旁边乖的有趣。
裴颂安忍不住伸手戳了下江肃的脸，颇为好笑道：“又不是没亲过，还脸红呢？”
江肃的脸又红了一个度，他弱弱的为自己辩解：“太久没有过，我，不太习惯。”
“那是不是该多体验体验，让你尽早习惯。”裴颂安随口说着打趣的话。
江肃转头看过来，竟是当了真，语气格外认真的问：“可以吗？”
这下换裴颂安哑口无言了，面对江肃这张真诚到显得单纯无辜的脸，他要说不可以，多少有点儿不近人情，他要说可以，那……
裴颂安鲜少的有几分心虚，说着转移话题的话：“额，那什么，我有点儿渴，你帮我倒杯水呗。”
“你不愿意吗？”江肃没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问。
裴颂安顿觉无奈，面上的笑都不自然了：“怎么会，我当然愿意。”
说着，裴颂安松开了扣着江肃的手，他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抿着唇，心里破天荒的有些乱。江肃在某些方面特别实诚，说一不二，问到了肯定的答案，就会付诸行动。裴颂安本以为江肃会直接吻过来，却没想到江肃只是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裴颂安对江肃的态度感到困惑，就在他想要出声问江肃怎么一直看着自己的时候，江肃起身了。
他看到江肃去倒了杯热水，又返回来把水杯递到他眼前。
裴颂安伸手接过水杯，小口喝着热水，心想着江肃怎么转了性，变得含蓄起来了。
不过这样正好，省的他再找借口拒绝。
裴颂安喝了几口水，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拿起手机在微信上跟朋友聊天。
不知怎的，裴颂安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儿尴尬。他也不知道这尴尬是从哪儿来的，但就是觉得不太自在。他能感觉到江肃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但他没抬眼，只当不知道。
可江肃的视线太过炙热，存在感极强，还一直不移开。裴颂安装不知道装了几分钟，在江肃犹如实质般的注视下，逐渐就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