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安吃过午饭，在客厅沙发上晒着太阳舒展身体，这几天尽吃吃喝喝，他都长胖了几斤，该锻炼锻炼身体了。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周朝阳打来的电话。
裴颂安接通，周朝阳在电话那头说：“颂安，你醒了吗，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没打扰，我没午睡的习惯。你这个点儿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朝阳语气认真：“是有件事。颂安，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哎哎哎，别整这么严肃，有事就说，你弄这么严肃我害怕。”裴颂安听不得他这么正经说话，弄的像是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一样，出声阻止道。
“没开玩笑，我真得跟你说声抱歉。上次工厂你提到的那个人，我当时不是说帮你给他点教训吗，那事我没办成。”周朝阳说：“那人不是爱钱吗，我让人拿工资压他，没想到他宁肯不要工资也要走，我那儿没留住人。”
“我还说什么事呢，把我吓够呛。”裴颂安笑着说：“没事，我也就刚巧遇到他，没真想怎么着。给点儿教训就算了，人你都帮我教训过了，这事儿我还没感谢你呢，你给我道歉做什么。今天晚上我定位置，请你吃饭。”
“提谢多见外，再说这事我也没办成，还是我请吧，地方你定。”
裴颂安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由周朝阳请客。
挂掉电话，裴颂安又点开了拦截短信。里面有十几条江肃发来的未读信息，内容和之前的差不多，都是些琐碎的闲事，只有最下面一条不同，江肃发了句对不起。
这条短信发来的时间很凑巧，江肃明显是知道被他整了，所以发了这个。裴颂安看的直想冷笑，江肃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他心软，真是可笑。
裴颂安想知道江肃的消息很简单，他出点儿钱，就有大把的人能把江肃的最新消息递到眼前。
晚上，跟周朝阳吃过饭后，裴颂安去了一个路段繁华的商场门口，他在那儿找到一个穿着棉制厚壳人偶服缓慢走动的人。
裴颂安唇角轻勾，脸上带笑，径直向着人偶走去。
人偶迈着粗短笨重的腿小步走动，周围有小孩要挨着他拍照，他就停下来弯腰面向镜头，配合小孩摆出可爱的姿势。
小孩拍完照片甜甜的冲他笑，说谢谢哥哥。
人偶也很温和的说不客气。他把因弯腰前倾的脑袋扶好，刚要往前，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这人像是牟足了劲儿撞过来的，把他肩膀撞的生疼，冲击力让他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他穿的人偶服很重，腿迈不开，狼狈的仰面摔倒在地上，人偶头都掉下来，滚到了一边。
视线没了阻碍，江肃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裴颂安笑的灿烂，居高临下的看他：“好巧啊，在这儿都能遇到你，需要帮忙吗？”
裴颂安站在旁边，只看着江肃，半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江肃盯着裴颂安愣神了几秒才说：“不用。”他在工地搬砖的时候拉伤了肌肉，胳膊一直都疼，刚才被撞了一下更疼了，使不上多大力，穿的玩偶服又厚又沉，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站起来。
裴颂安好整以暇的看着江肃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捡起掉在旁边的布偶头套安回头上，把自己拼凑完整，才对他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裴颂安对着棕色人偶头笑：“你觉得呢？”
江肃从他的笑容里得到了答案，商量道：“你能等我一会儿吗，上班时间不能聊天，我还有十分钟下班。”
“可以。”裴颂安罕有好脾气的说：“我车在路边，你认识的，结束后来见我。”
江肃说：“好。”商场窗口的老板在看他，他开始在原地踱步动起来。
裴颂安转身去了车上，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江肃小跑着过来了。
人偶服被换下，裴颂安注意到江肃身上穿着的是他上次买来送的外套。江肃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低着头，表情不自然的站在车窗外。
裴颂安只笑着看江肃，不说话。
江肃犹豫了下，伸手拉开车门上了车。
在车上，江肃的忐忑不定的问：“你来，是想亲自打我出气吗？”裴颂安对他明显没什么善意，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怎么会。”裴颂安笑着否认了他的话：“我不是暴力的人。”
江肃疑问：“那你是想？”
裴颂安说的轻松，笑意更盛：“有件事需要麻烦你帮忙。”
“什么事？”江肃警惕起来，他知道裴颂安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准不会有好事发生。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裴颂安瞥了江肃一眼，伸出手，向江肃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把你手机给我。”
江肃一愣，随后拿出手机放到了裴颂安手里。
“密码。”裴颂安看着息了屏的手机，淡淡开口。
江肃说了密码，裴颂安输入，很顺利的解了锁。裴颂安有点诧异，他还以为要花费些功夫才能撬开江肃的手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
裴颂安问了一句：“我能看你手机吗？”江肃还没回答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翻相册了。
江肃说可以。他手机很旧了，相册里只有几张从老照片上拍的全家福，没别的，他不介意裴颂安看。
裴颂安没在相册里翻到东西，他又点开微信。
江肃的微信聊天界面很干净，只有简单几个人，备注清一色是兼职某某某，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置顶，一个备注是妈，另一个备注是裴颂安。
裴颂安盯着最顶上自己的微信头像，心里蓦地有种怪异的感觉划过，他转头看向江肃：“置顶我做什么？”
江肃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这样联系起来更方便一点儿。”
裴颂安默了片刻，没再问下去。他划拉着江肃的手机，把每一个可能有问题的地方都细查了一遍。
江肃不太明白裴颂安看他手机是想做什么，就没出声，安静的等在一边。
良久后，裴颂安把手机拿到江肃眼前问：“这是谁？”
屏幕上是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通话记录里一长串的未接来电怼到江肃眼前，那一瞬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忙想到一个说辞：“没谁，一个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一晚上给你打十几遍？”裴颂安的声音有点冷下来。
江肃说着蹩脚的理由：“可能我拒绝的不够直接，他想多打几遍试试。”
“那他还真够敬业的。”裴颂安盯着江肃，漫不经心的说：“你打回去试试。”
江肃瞳孔猛地睁大，惊慌推拒：“不用了吧，骚扰电话有什么打回去的必要。”
“我觉得很有必要。”裴颂安说着按下了拨号键：“这么敬业的人，咱们一起听听他会说什么。”
“就是推销保险，没什么好听的。”江肃急忙去抢手机，裴颂安开了免提，把手机拿远了些，他一手推开江肃，表情冷淡的警告：“别动。”
江肃下意识的听话，他心慌极了，眼看着事情将要败露，却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在这封闭的车厢里坐以待毙。
裴颂安表情很冷，江肃的过激反应让他越发肯定这个手机号有问题。
毕竟这些电话打来的时间很是巧合，那天之前和那天之后江肃跟这个人都有过联系，他很难不认为这人跟那天的事有关，说不定这人还是江肃的同伙。等电话通了，他听对面的人会说什么，到时候就能明白这人跟江肃的关系。
只是，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
江肃松了一口气，裴颂安却皱起了眉，他又打了一遍过去，那边还是挂掉了。
裴颂安沉下了脸，转头就看到江肃脸上心有余悸的表情。
江肃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面上严肃下去，多了几分认真，任由裴颂安怀疑的眼神一寸寸打量在身上。
裴颂安盯了江肃一会儿，继续查他的手机。
耗了许久，见手机里查不出什么，裴颂安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你拍的东西拿出来吧，想要多少钱？”
“什么？”江肃没听明白，茫然的问。
裴颂安嗤笑：“还装呢，我都堵上门儿了，你也该摊牌了。”
“你要什么东西？”江肃更加茫然，思索了下又说：“我手机像素不好，最近没拍照片。”
裴颂安眼眸微眯，视线上下扫视着江肃：“你不知道我要什么东西？”
江肃摇头，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裴颂安试探着问：“那天，你没拍东西？”
“哪天？”江肃依旧一脸茫然。
裴颂安沉默了，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江肃没必要再装下去。疑惑了片刻，裴颂安问道：“你那天为什么给我下药？”
“对不起。”江肃习惯性道歉。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想过裴颂安会问起这件事，所以早早为自己想好了理由，现在裴颂安真的问起来，他也能说出听起来合理的原因。
江肃说：“我只是太喜欢你，想留在你身边，可你总要推开我，我没有安全感，才做出了那样不理智的事。对不起，伤害到了你，你想打想骂都可以，我不会有怨言。”
裴颂安的表情一言难尽：“就为了这么点儿破事，你耗心费力的给我下药？”
江肃脸上是歉疚的神情。裴颂安知道他下一句话一定是道歉，把手机扔回他身上，先一步开了口：“下去吧。”
“哦。”江肃下了车，裴颂安一刻没停的驱车离开了。
走出一段之后，裴颂安才想起来那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的事还没问清楚，他又折了回去。
商场门口人流繁集，虽不至于堵车，但总归是不够通畅，裴颂安顺着车流缓慢行驶，在道路两侧搜寻江肃的身影。
江肃挺高，走在路上肩膀僵着，步子迈的又快又大，像个孤僻的独行侠，在人群里很显眼。裴颂安隔着很远就看到了江肃，他开车往边上靠，走近后冲外面喊了声江肃的名字。
江肃回过头，看到裴颂安的时候懵了一瞬，随后眼睛倏然亮了，笑的特别纯真，肉眼可见的高兴。
裴颂安嘴角抽了抽，觉得他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