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安面上适时闪过喜色，他表现出开心的样子，贴近到江肃耳边说：“那么，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裴颂安靠的很近，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呼在江肃耳侧，酥酥麻麻的，他的耳根霎时红了一片，又后知后觉的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含糊的发出一声以示确认的：“嗯。”
“在一起的第一天。”裴颂安轻笑，故意在那只发红的耳朵旁边呼气，放沉声音说话：“我们要做些什么，去哪儿约会？”
江肃偏了偏头，把自己的耳朵离裴颂安远了些。
他没谈过恋爱，对谈恋爱的流程没有具体概念，确认了关系好像是该约会的，他有些苦恼的思索接下来要做什么、该跟裴颂安去哪儿。
“怎么不说话？”裴颂安追逐到江肃耳边，这次凑的更近，说话时嘴唇很浅的擦过他的耳侧。
江肃浑身一激灵，被裴颂安的举动逼得忙往旁边挪了几寸。
他本就坐在沙发边缘，这一挪差点跌在地上，手抓着裴颂安借了下力才险险坐稳。
裴颂安笑了，和以前捉弄到他的时候一样笑的肆意，江肃的心境却和以前不同。
此刻，裴颂安面上那上扬的眉眼和唇角的弧度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愉悦的心情，这样的表情落在江肃眼里，仿佛带着摄人心魄的钩，他只觉得眼前这张笑意张扬的脸分外好看，心里无端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别扭感，脸都红了几个度，尴尬的开口说：“别笑。”
裴颂安轻咳了声，止住笑问江肃：“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伸手碰了碰江肃的脸，好笑的问：“脸怎么也红了。”
江肃顿住没说话，裴颂安对他的态度和之前天差地别，他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他们的关系有了变化，江肃又觉得相处模式变了也算正常。
他跟裴颂安现在是恋爱关系，两个人靠的近一些、有些稍亲近的举动很合理，虽然是快了点儿，但这样的接触并不逾矩。
裴颂安的举动是正常的，是他还没有接受关系的转变，思想龃龉了。
想通后，江肃在脑子里快速搜寻措辞，很快挤出一句勉强说的过去的解释：“我，有点热。”
“热吗？”十月底的天再热也热不到哪儿去，裴颂安当然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借口，但看在江肃呆萌的反应有点可爱的份上，他好心的略过这个话题，说起了刚才的没得到答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想去哪儿约会？”
江肃没跟人约会过，他只记得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情侣会约着去商场或者公园之类的地方，学校周围的街侧也经常能看到一些情侣相伴而行。
裴颂安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跟他去商场公园那些地方，他也说不出口让裴颂安跟他去大马路上闲逛。
思索片刻后，江肃坦诚说道：“我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想了下，他又说：“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
裴颂安默了片刻，似是陈述、又似感叹：“你第一次谈啊？”
“嗯。”江肃毫不避讳的点头。
裴颂安并不意外，江肃很多下意识的反应都是青涩纯稚的，第一次见面他就猜出这人是个没经验的。不过没经验也不影响这人满口编造谎话骗人的想法。
裴颂安面上的笑淡了几分，语气依旧温柔：“跟男朋友第一次约会要去哪儿呢。”他状似思考，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快中午了，有点儿饿，作为男朋友，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什么的？”
裴颂安眼里带着少有的期待，像是真的在为男朋友请客吃饭这件事感到开心，江肃没办法在对上这样的眼神时说出拒绝的话，他咬牙说好。
“等我下，我换套衣服。”裴颂安压下嘴角将要扬起的得逞的快意，起身上楼换了套休闲风的衣服。
江肃看到换好衣服出现在眼前的人，心里忍不住暗叹这人实在惹眼。裴颂安身材好，简单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能显出干练的精简感，让人挪不开眼。
两人出了门，裴颂安带江肃去了一家自己之前去过的餐厅。
刚进餐厅，就有服务员迎上来，随在旁边指引接待，言行态度很是周到。江肃心觉不妙，又看了眼餐厅里的环境，这里布局装饰处处透着金贵的奢华，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餐厅，饭菜不会便宜。
裴颂安很高兴的跟他说这家餐厅里东西很好吃，选了位置坐下，拿起菜单就开始点菜。
裴颂安点了几个菜，服务员离开时，他把菜单随手递出，服务员顺手接下，拿着菜单离开了。
江肃没看到那份菜单，也不知道这顿饭要花多少钱，他应和着裴颂安的闲聊，人有些焦躁，饭菜上来后，更是心不在焉。
江肃的表现太过反常，以至于裴颂安很轻易就从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吃着菜，饶有兴致的跟江肃聊天，看他脸上越发焦灼不安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在为自己找到江肃的弱点而感到兴奋。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很容易对付。
吃到一半，江肃终于忍不住了，他借口要去卫生间，实际是去问店员这桌的餐费。
当店员说出六千八百八十八的价格时，江肃感觉脑子一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过这顿饭不便宜，却没想到会这么贵，比得上他一个半月的工资了。
这顿饭钱远超出了江肃的承受范围，他有点儿后悔，不该夸口说要请客的。裴颂安的生活习惯跟他完全不同，一顿普通的饭就足以让他捉襟见肘，他不止为眼前这顿饭钱发愁，更为以后的相处发愁。
“先生，您是刷卡还是微信？”
店员询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江肃心里的愁绪，他问：“可以分开付吗，我微信付两千，剩下的刷卡。”
微信里的两千是他给自己留来应急的生活费，卡里的钱他一般不会用，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没办法不用这笔钱。
店员脸上的表情古怪起来，但还是微笑着对他说：“可以的。”
江肃付完钱，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不用看他也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他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对面就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江肃，你做什么了花出去四千多，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救命钱，你想让我死吗？”
江肃在店员惊诧的目光中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无人的角落：“妈，我遇到点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要花这么多钱，”女人的声音很激动：“是，这钱是你赚的，可你也不能随便就花出去。江肃，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赚钱是要孝顺我的，不是供你自己挥霍的。”
江肃平静的听电话对面的人说完，才出声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这钱你尽快补上，还有，你今天把卡给我拿回来，以后这卡我拿着，卡里的钱你一分都别想动。”
江肃麻木的说好。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他妈把电话挂了。
江肃拿着手机，思绪有些恍惚。
他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妈对他很好，他爸也是温和的，家里条件虽然不算富裕，一家人在一起却很幸福。
后来他爸染了赌，家里的氛围就变了，他妈每天要出去打工，赚钱供他读书和家里的开销。他爸总不着家，偶尔回来也是找他妈拿钱，每到这时候，两个人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严重起来甚至会动手。
生活的重担落在肩上，他妈逐渐不再温柔，对他的抱怨越来越多，他在课余时间也会做一些兼职来减轻他妈的负担，只是他妈对他的态度依旧越来越差。
年初时，他妈在家晕倒了，送去医院查出来是脑癌，手术费要十几万，这些年家里的情况基本入不敷出，哪里会有十几万的存款。
他妈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只靠着零散买来的药缓解病情，对他也再没了半点和颜悦色，有的只是催他赚钱和咒骂他没用。他退了学出来打工，想早点赚够钱给他妈治病，接近裴颂安也是为了这件事。
前段时间，他在街上做发传单的兼职，有个男人找上他，说让他接近裴颂安做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二十万。
听到要接近一个男人，他犹豫了，但他需要钱，没犹豫多久还是同意了。真正见到裴颂安时，他心里的抵触就消散了大半。裴颂安长得实在好看，他生不出讨厌的心思。
那个人给他转了五万，让他随时汇报跟裴颂安相处的过程。他把钱存到卡里，为了安抚他妈的情绪，他的卡绑了他妈的手机号，有钱到账或者支出都能收到短信。
四千八百多要还回去，以他现在的工资至少还得等一个多月，他妈说的“尽快”等不了那么久。
他想过在工作之余找点兼职做，但裴颂安的脾气阴晴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要他出现，他做不到两头兼顾，没有多余时间再去打工。
江肃沉思了许久，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对面的人接通电话，开口就问：“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
江肃说：“他同意和我交往了。”
“然后呢，你们还做了什么？”男人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激动。
这话听着有点儿奇怪，江肃觉得自己在被窥视，他忽略掉心里的不悦说：“只是交往，还没别的。”
“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一点儿实质的进展都没有，真是白瞎了这副长相。”男人兴致缺缺，不耐烦的说：“裴颂安喜欢长得好看的，你用点儿心，他保准对你感兴趣。”
“嗯。”江肃随口应答了声，开口说出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你能借点钱给我吗，就当是预付事成之后的钱。”
“不是给了你五万吗，这么快就用完了？我不是提款机，没闲心跟你闹着玩儿，你要是能办成我的事，剩下的钱事成之后我一次性付给你，办不成，之前那五万你也得给我吐出来。”男人语气狠厉的警告。
江肃知道这人不会借钱给他了，有些急躁的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行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电话被挂断，江肃开始发愁怎么才能快速赚到钱。他收起手机，转过身就对上了一双含着温柔的漂亮眼眸。
裴颂安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在跟谁打电话。”
这一刻，江肃慌极了，他担心裴颂安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语气也带着慌张：“你在这儿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