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外边的天黑得浓郁,因为秋台风的缘故,下了阵突如其来的雷雨,温度下降得明显。
盛昔陶此刻推着辆小车站在走廊里,他拿出刚借来的棒球帽戴在头上,企图遮盖住额头上的创口贴,然后举起手扣了两下门。
2109里头似乎有不少客人,一听到敲门声便有两三个人同时答应。
“谁啊?”
“您点的酒水到了!”盛昔陶站在外边大声道。
紧接着里边传来一阵脚步,门一打开,一个高大的alpha堵在眼边。
对方剃着个平头,从上至下扫了他几眼,又伸手毫不客气地扯了扯他的胸牌。
“董杰。”
盛昔陶心思活络,一下握住他的手说:“大哥,闻哥突然拉肚子了,他托我给您送酒过来。”
董杰是酒店的老员工,也是他给夏小春介绍了今晚的兼职,后续夏小春又找来了盛昔陶。
原本盛昔陶还在电梯里思考该怎么打探到2109的情况,谁知刚到一楼就被推着送餐车走过来的董杰撞上了。
对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撞上的时候还愣了好几秒才退开。
两人今晚才认识,关系很生疏,董杰见盛昔陶并没发火,反而提醒自己小心,人看着怪好的,这便说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可董杰只是叫盛昔陶把餐车送到2109门口,并没说让他进去,但显然盛昔陶另有打算。
此刻,他朝面前的alpha露齿一笑,说:“大哥,我把酒给您送进去吧,门外不方便。”
对方见他长得漂亮,瞅了眼头顶的监控,当下勾起唇角,默许地让开了半个身子。
万际酒店二十层以上都是贵宾豪华套房,装潢和面积都很奢侈,玄关过后便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户,窗外闪烁的霓虹如星辰般耀眼。
窗边一排高级的真皮沙发上,七八个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靠在一起喝着酒,仔细一瞧刚刚在电梯口撞见的三个人也混在其中,周围弥漫着一股混乱的信息素的味道,令人有些不适。
盛昔陶压低了帽沿将酒放在茶几上,倒酒的同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动静。
“你他妈耍老子呢!说好的一百现在又要涨?!”
“杨总您消消气,我也是没办法,这都是上头的意思。”
说话的两人正坐在对面角落的榻榻米上,一个虎背熊腰的alpha正朝着一个中年男子发火。
“我管你上头下头,陆晖雨挑剩下的给我,当老子冤大头吗?”
alpha边说边气愤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拍。
盛昔陶定睛一看,那东西居然正是陆晖雨在门口交给中年男人的那个黑色绒布袋。
袋口被紧紧地系着,丢在桌面上时发出“咚”的一声,里头装着的大概是个硬物。
而那alpha对面的男人也偏巧不巧正是刚刚和陆晖雨在外面说话的人。
这会儿距离近,盛昔陶发现他是个beta,身材虚胖,言语间滑头滑脑。
听到杨文祥气势汹汹满脸不乐意,老高忙陪笑说:“哪能啊杨总,您是我们大客户,我们哪儿敢怠慢您,这么着,我再和上头说说,给您降个价?”
杨文祥听了不置可否,一口闷掉了手边的酒,接着又重重放在桌上,招呼一旁的服务生给他倒满。
二人间的气氛紧张,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压迫感,笼罩在房间一角。
倒酒的服务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一个不小心将酒倒在了杨文祥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手滑了,杨总真对不起!”
杨文祥本来就气头上,见状“噌”地站了起来。
“你他妈找死啊!”
他猛一个耳刮子甩在了那服务生的脸上,当即将对方的帽子打飞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杨总!”
服务生边捡帽子边跪在地上乞求原谅,手里的酒也洒了一身。
对面沙发上的人们听到动静不由转过头来。
一个年轻的omega走上前。
“怎么了杨总,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那omega的信息素是沁人的薄荷香,他看了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盛昔陶,上前搂了搂杨文祥的胳膊。
“新来的不懂事,杨总您别跟他计较,这么着,我叫人拿套干净衣服过来给您换上,晚上的消费算我请了。”
杨文祥似乎和这人早就认识,对着他总算没翻脸,只是瞧着盛昔陶嗤笑了一声,说:“新来的?你们最近的货色不错啊?”
这服务生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但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儿十分漂亮。
omega听了微微一僵,随即笑着把杨文祥往洗手间带:“可不是吗,难得几个好货……”
盛昔陶小心翼翼地抬头,见他回头瞅了自己一眼,不由把头埋得更低了。
屋里的众人见热闹没了,这厢回头继续喝酒。
去拿衣服的人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杨文祥在洗手台前脱了衬衣,光着上半身往脸上泼了两把水,水温还没上来,冻得他哆嗦了一下子。
omega站在身后给他递毛巾,只是递出去的同时,见杨文祥突然古怪地看了他两眼,紧接着,他便见对方猛地推开自己,推开门往洗手间外走。
“怎么了怎么了?”
外边的人见杨文祥光着匆匆膀子出来,不由惊讶。
与此同时,杨文祥走到了刚才的塌塌米边,老高还坐在原位,一抬头见他凶神恶煞的,顿时吓了一跳。
他刚想问怎么了,谁知杨文祥一把扯着他的领口说:“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
老高懵了几秒,见杨文祥瞥了一眼桌面,终于反应过来。
他立刻摸遍自己的口袋,然而发现空无一物,整个人当即冷汗直下。
“东西……东西没了!”
走廊一侧,电梯门正缓缓地关闭。
盛昔陶摁下一楼后,掏出了裤袋里的东西。
黑色绒布袋的质量比想象中的要次,像是从哪个小摊贩上淘来的东西,不过摸着里头确实是个凉凉的有些份量的物件。
形状近似于椭圆,扁扁的,没有棱角。
盛昔陶扯开系带,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只瞧了一眼顿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是块黑色通透的玉石,一块雕刻过的玉石。
电梯里橙黄的灯光照下来,穿透那雕成“大肚弥勒佛像”的玉石,金光闪闪。
这一幕似曾相识——竟又是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佛牌。
无数个问号和感叹号笼罩在了头顶,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令人措手不及。
看着那块佛牌,盛昔陶陷入了沉默。
陆晖雨、杨总、中年男人……还有那些alpha和omega,一个又一个的面孔从他的眼前闪过,他们的背后似乎都暗藏玄机,叫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突然,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头顶的数字并未到“1”,这里是11层,有人在外面按了按钮。
刚从眼前闪过的那些人,冷不丁又跳出来,难道是被他们发现了过来抓人?!
心脏一下跳到了嗓子眼,盛昔陶屏住了呼吸。
随着电梯门打开,一张赫然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门外的不是追兵,也不是陌生客人,而是陆曜山。
陆曜山也愣了一下,他注视着盛昔陶,显然有些猝不及防。
“你怎么在这……”
“快进来!”
谁知不等他把话说完,盛昔陶便一把将人薅进了电梯。
紧接着,他飞快地按了几下关门键,等电梯开始下行才似乎松了口气。陆曜山见他神情紧张,一头雾水地说:“你这是?”
盛昔陶回过神,捏紧了手里的佛像,胡乱解释道:“我过来兼职的。”
“你不是说和朋友聚餐吗?”
陆曜山看着他这身服务员的装束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又发现什么,向盛昔陶靠近了一步。
盛昔陶下意识后退:“你干嘛?”
对方突然仗着人高马大将他堵在角落,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脸怎么了?”
陆曜山说着,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手直接摘了他的帽子。
这下可好,原本只是瞧着脸上有些红肿,谁知额头上还贴了两块创可贴。
他注视着眼前的“惊喜大礼包”愣了一下,问盛昔陶:“你跟人打架去了?”
他左脸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你还打输了?”
“我没打架。”
盛昔陶想去抢帽子,这时,只听电梯“叮”得一声到了三楼,门又开了。
外面走进来两个中年男人,散发着朝天的酒气。
陆曜山回过头,见突然窜到自己背后的盛昔陶,探出两只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两个男人。
随后,他是确认了什么,稍稍松了口气。
陆曜山见他从始至终遮遮掩掩十分紧张的样子,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在电梯到达一层开门时,两个男人走出去,他便迅速上前按下了关门和负一层。
刚要跟着出去的盛昔陶一脸错愕地看向他。
然而陆曜山只说了句:“我们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