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接触到楚洛前,江遇野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不是冲着他来的,多半就是冲着江家来的。
倒不是他江遇野自恋,自打他成年以来的确有不少人争先抢后地往他床上爬,男的女的,ABO都有,他们怀着各种目的,嘴里都说着爱慕他,心悦他的话,兴许里面有些人是真的爱他,但他听多了便觉得这样的真心倒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
以至于就连做|爱这件事都丧失了其本来的意义,变成单纯抒发欲望的工具,不过在江遇野看来周芒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也带着目的,但在他们确定那种关系之前,他从未和江遇野谈过一句真心,也不曾用这些话糊弄过江遇野。
哪怕现在他已爱上周芒,回忆起刚认识的那段时光时,江遇野还是有些食髓知味。
当他打开相机相册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猜到周芒的意思,但他还是被吸引了,这与那些赤身裸体带着挑逗意味的直白勾引不同,在相机里的人不是触手可及的,他总是能勾起你无限的想象,想象触碰那柔软腰肢和富有韧性的腿部时的感觉,想象那种征服一切时的成就感,总而言之周芒这一招的确切中他的要害。
于是他开始约周芒见面,然后两人在酒店的沙发上做,浴室,床上甚至窗台边,那是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在交融的时候江遇野能切实感受到那压抑在周芒皮肤下身体里的强烈恨意,他知道周芒在恨什么,知道自己也是被其仇视的一员,可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无比享受这种感觉。
江遇野没法形容他当时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态和周芒一次又一次上床的,但他始终记得那种感觉,完全沉溺于欲望,屈服于动物的本性,追逐最为纯粹的快感,忘却一切痛苦的感觉,在这样的欢愉之下有没有爱意都是无关紧要的。
但后来江遇野还是沉沦其中,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心动的,只知道等他察觉到时,他的爱意已经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只是他不敢面对便欺骗自己说那也是仇恨的一部分,直到死亡切实靠近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已不再坦荡……
回想到这江遇野下意识拿起放在桌案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点燃,又是薄荷口味的……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放打火机都动作都轻柔起来,薄荷与烟草的微妙结合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用手撑着头地,垂眸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事,直到包厢的门被人推开才回过神来。
苍白的灰烬落在他指尖,江遇野轻抚几下,隔着红木屏风朝门外望去,楚洛穿着一身相当正式的西服,正凝眸看着他。
江遇野对那带着些挑衅意味的眼神没什么反应,只是抬手将烟按灭在玻璃缸中,“头一次见摆鸿门宴的主人家迟到的,也不怕人跑喽?”
楚洛盈盈一笑,扯过一张椅子坐到江遇野对面,“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给三少爷摆鸿门宴啊?”
江遇野眉眼轻蹙,不耐烦地用手敲击桌面,“你们要是实在无聊就去路边捡垃圾去,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遇野,你现在是连我的面子也不愿意给了吗?”
清洌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江遇野指尖一顿,意味不明的笑意浮现在脸上,他站起身帮刚进来的人挪开凳子,“我也没想到,会是……您。”
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从容坐下,一起进门的谢静宜冷冷扫过江遇野,沉默地坐到那人的旁边。
江遇野轻吸一口气,退回自己的位置,他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最后将视线留在正中间那位身上,房内点着名贵的香料,可它现在却让江遇野联想起古代县丞审判犯人的高堂,他是那跪在堂下的罪犯,在他面前的分别是衙役,“青天大老爷”以及师爷。
用青天大老爷这个词来形容中间那位实在有些不太合适,但江遇野确乎是想不出比这更合适的词来。
在秋意怜离开前,他很少呆在弥南,除了邵家兄妹以外对其他人很是陌生,时常因马虎大意喊错人名,但眼前这位他却从未叫错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顾衿身上那种奇怪的气质。
按血缘来说顾衿算是顾临川的堂姐,他们的祖父放在古代算得上权倾朝野,但生的几个孩子都不太行,不是私生活混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孙子辈虽然人数不少,但多为私生子,没几个上得台面的,唯有顾衿与众不同,称得上鹤立鸡群。
顾衿也不算是婚生子,只是顾老爷子见她可怜便一直将她养在身边,而她也没有辜负老爷子的期望,哪怕分化成普通的Omega也能在权力场混得风生水起,成了他们这一代里走得最远的那一位。
她年长江遇野四岁,长得不凶还生得一双漂亮的凤眼,但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板着脸不说话,因此江遇野他们年少时总是很怕他,就连顾临川也不大敢和她多说话,私底下开玩笑还会称她为“包公”。
还不等“包公”发问,江遇野便已开始“招供”。
他神情依旧淡然,但那双漂亮的金色眸子却格外璀璨,“衿姐费这么大劲找我是知道那件事了吗?”
顾衿不管是看人还是说话都喜欢板着脸,她的表情像是雕刻上去的,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们在查你家的事。”
江遇野的手有些发颤,他摩挲着指间刻有凤凰纹路的银戒,“哦。”
顾衿见他没什么反应,沉声道,“天……要变了。”
江遇野的眼神黯淡下来,“早晚的事,只是有些迟。”
顾衿向来不喜欢感慨,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江遇野没回答,视线再一次从面前的人身上一 一扫过。
顾衿道,“自己人。”
江遇野回答,“我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了,但是缺一个关键性的证据。”
予衍′ “什么?”
“当年民泰实验室对T-309,就是美诺康定做临床实验时的测试者名单。”
“名单?”楚洛像是想起什么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名单在哪了?”
江遇野冰冷地对上他的视线无声念出那个名字。
“可是……”楚洛神情复杂地回答,“他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啊。”
江遇野的眼眸低垂下去,他凝视着玻璃制成的桌案,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顾衿见他们的反应,大概猜想到他们说的是谁,沉思片刻后对江遇野道,“如果你不愿意当这个恶人,我们可以来做。”
江遇野哼出声来,他抬眸对上顾衿那双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我没有……”
“十几年了,遇野。”顾衿打断他,“这些事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江遇野并未反驳,他的眼睛泛起血丝,“我有个条件。”
“嗯,你说。”
“我希望他能完全从这件事里抽身出去。”
“那你最好离他远点。”一直没有出声的谢静宜不善地看向江遇野,“对他来说,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危险。”
江遇野的声音变得沉重而沙哑,“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在和我谈这件事的呢?”
“身份?”谢静宜冷笑一声,“凭我是他血缘意义上的姐姐,这够格吗?”
江遇野看着她,久久无言,直到手中的茶水彻底凉透,他才问道,“他知道这件事吗?”
谢静宜抱着胳膊,将视线从江遇野身上挪开,“等老头死了再说。”
江遇野紧锁的眉头舒缓下来,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又回到原先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如果衿姐还有需要的东西,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顾衿拦住还想说些什么的谢静宜,对江遇野点头道,“注意安全。”
江遇野没回答,戴上口罩和墨镜只身离开房间,他给魏何发消息让他直接开车走,不必再等,他想一个人在街边转转。
自打成年以来,江遇野便极少一个人上街,他的身边总是跟着各色奇怪的人,将他同这世界隔出一道狭长的鸿沟。
临近十月,弥南的气温总算是有了些许下降的趋势,夜风算不上凉爽但不再像夏日那般湿热,一路上江遇野都挑人少的地方走。
他独自一人穿过布满彩灯的繁华街区,飘着油烟和各种香味的小摊,一台有一台抓娃娃机,已经红了一半的叶子飘落在他的肩上,在昏黄的路灯下停留,注视着面前穿梭而过的人群,心中莫名生出些怅然的情绪来,想要抽烟但却不能,只好盯着水泥路面发呆。
江遇野是个早慧的人,当同龄人还在摆弄手中的玩具,赖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读一些晦涩难懂的书,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将尖刀刺出的动作,某一年夏天他把自己关在狭小的放映室里,关着灯看了整整二十遍《杀死比尔》,某一年冬天他在雪地里趴了整整四个小时只为猎杀一只野狼……
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偏执,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缓解痛苦,它已经深深地在他的灵魂里扎根,时刻绞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喘不过气来……
清脆的汽笛声从江边传来,江遇野转过身,目光缓缓落在那辆不知道会去往何方的客轮上,一个奇妙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诞生,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手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拨通电话。
在熟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江遇野说,“周芒,我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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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太在状态,这两天可能会修一下。
俺最近真的大悲,因为之前找的tony出去旅游了,俺就找了一个新的tony,本来是只想把头发剪短一点的,结果他咔咔几剪子下去,俺直接陷入扎起来像家庭主妇,不扎起来像铁t的两难境地,大悲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