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年有外来的武者参加武斗,春晖城的客栈倒是一家挨着一家,整整排了一条街。
然而即便如此,南来北往的武者也将这些客栈全数挤满,许多人甚至要在客栈的厅堂中打地铺。
叶寒找了半天,这才找到一间空着的客栈,名为悦心楼。
然而他刚刚进去,便有一个店小二拦了过来:
“客官,咱们这儿已经被一名贵客包场了,您还是换一家吧。”
“一名贵客?他屁股有多大,能睡三层楼不成?”杨大眼眼睛一瞪,声音传了老远。
那店小二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作噤声状:
“兄弟,祸从口出啊!楼上住的是狼辰剑子,傅月影!你得罪了他,我们都得一起倒霉!”
可惜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才说话的是哪个憨子?站出来!”
话音落,正主已经站在了三楼栏杆前,左右各搂了一名胡女。看到是叶寒几人,他冷冷一笑:
“原来是你们?”
“抱歉,我这手下出言无状,还请阁下见谅。”叶寒上前一步,朝傅月影抱了抱拳。
“可笑,若是道歉有用,那还要剑作甚么?”傅月影轻轻一跃,人如白鹤般落了下来,稳稳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他看着杨大眼,不见喜怒地问道:“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自己站出来,否则……”
“他说的,是他说的!”店小二吓得跌坐在地,手指指着杨大眼。
“是我说的咋地?”杨大眼双眼圆瞪:“那么多人没地方住,你却一人包了这么大的客栈,睡得过来么你?”
“有趣,知道我名字还敢这么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作为嘉奖,你是想被一箭穿心,还是一剑封喉?我容许你选择一种。”
傅月影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背上长剑,用指尖轻轻地弹在上面,发出叮、叮的脆响。
“你这人未免太过蛮横,哪有像你这般不讲道理的?”
孙小雨不服气地站了出来,傅月影盯着她的脸蛋,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说道:
“我傅月影的道理,从来只在这柄剑中。不过嘛,也不是不能例外……”
“喂,你什么意思!”孙小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叶寒身后。
“她是你的侍女?”傅月影看向叶寒。
“是我的女人。”
“是你的就好办了,咱们做个交易。你将她送给我,我不但不追究你那手下的罪责,还送你两个女人,如何?”
傅月影一边听着剑鸣,一边看着叶寒。
“不如何。”叶寒摇了摇头,看着傅月影的咽喉,眼中带笑。
“嫌少?嗯,我的女人们虽然个个不俗,却没有你的这么有灵气,干脆这样,我那八个女人一同送给你,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不可以。”叶寒依旧微笑,这回却已经看向了傅月影的胸前。
“你!”
傅月影脸色一红,毫无征兆地一剑挥出,赤色剑气直逼叶寒脖颈。
叶寒早有防备,指尖一道银光射出,恰好挡下了那道锋利的剑气。
“哼,看不出,你区区武夫,竟还有两分本事,倒是我眼拙了。”
“傅公子何必动怒,我什么也没说。”叶寒整了整衣衫,好整以暇地说道:“不如咱们做另一个交易如何,我帮你保守秘密,你给我让出三间上房,怎样?”
“你敢威胁我?”傅月影眯起了眼睛。
“礼尚往来,却也算不得过份。”叶寒微笑,与傅月影四目相对。
“好,很好!”傅月影脸色更红,避开了他的目光:“小二,给他们准备三间上房,再备一桌酒菜,要最醇的酒,最好的肉!”
傅月影足下一点高高跃起,接着在那二楼栏杆一借力,却又窜回了三楼去。
“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
店小二坐在地上,看着叶寒的表情就跟看着鬼一样。
傅月影的凶名,整个草原可谓家喻户晓。
他不是武功最强的,却是最好杀人的。
凡是触了他霉头的人,就每一个有过好下场。
传闻有一名武师级别的高手曾经调戏了傅月影的女人,结果被傅月影趁夜潜入家中,杀了满门。
由此可见,此人是何等凶残。
而叶寒居然敢反过来威胁他,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店小二已经可以预见,今晚的客栈会出现至少两桩命案,偏偏他还不敢出言提醒。
如果他提醒,那么倒霉的可就是他和他的家人了。
“几位客官,二楼的三间天字房都收拾得很干净,您几位自己上去就行。我……我去准备酒菜。”
他也不敢跟叶寒几个多说话,便直接跑到后厨去了。
“这孩子,杀性太重。”叶寒摇了摇头。
杨大眼是个粗线条,还当叶寒的王霸之气把傅月影吓跑了,当下故意大声嘲讽道:
“嘿,碰上主公,那娘炮就是个怂!主公棍子还没出,他就被撵跑了。”
“乒!”
三楼上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
“哈哈,娘炮生气了!”杨大眼更开心了。
“咔!”半扇木门从三楼飞下来,将二楼的栏杆砸烂了一大片。
叶寒苦笑,这杨大眼虽然忠勇无双,可实在是口无遮拦。
等这几日安定下来,自己必须教他学武了,否则万一哪天顾不上的时候,他非得吃亏不可。
云霞收尽,明月初升,春晖城的夜晚便这么悄然到来了。
遵照傅月影的吩咐,叶寒等人的晚餐果然是酒醇肉香,十分丰盛,只不过店小二上菜的时候,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着死刑犯。
为免发生意外,杨大眼和孙小雨都挤在了叶寒的房里。
两人一个打地铺,一个睡床上,而叶寒则将一柄长剑放在桌上,闭目静坐。
悦心楼内十分安静,不过隔着窗户,却能听到外面的嘈杂之声。那些没找到落脚之处的英雄豪杰,一个个都幕天席地,饮酒作乐。
直到月上中天,窗外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就在万籁俱寂的时刻,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外,一根沾着香津的玉葱指轻轻地戳破了窗户纸,美丽的眸子在小洞后面,观察整个房间的情况:
那个骂她的憨子果然是个浑人,刚躺下没多久便已睡着,此刻早已打起了鼾。
至于那水灵灵的姑娘,此刻呼吸依旧长短不定,握着的粉拳显示,她并未睡着。
至于那个实力不俗男子,则将长剑放在桌上,如老僧禅定,动也不动。
“哼,倒有点先见之明,可惜比起本姑娘,你们还是嫩了点。”
一根草杆从那窗纸小洞中递了进来,随后,便有一阵青烟散入。
上一刻还握着粉拳水灵姑娘,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憨子的鼾声更加响亮了,而那坐在桌前的男子竟也这么打起了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