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嘿,野茫茫,风吹草低嘿,见牛羊。敕勒川的阴山下,天如穹庐地似方!”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骑牛的娃儿唱着童谣,驱赶着家中的牲口在附近吃草。
正在他唱得忘我之时,一个身穿黄布衣的高大男子纵马上前拦住了他:
“喂,放牛的娃儿,那春晖城应该往哪边走!”
见男子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声音又像打雷一样响,娃儿被吓了一跳,指着西边结结巴巴地回应道:
“顺……顺着大河走,在西边十里……”
“嗯,谢啦!”
男子拱拱手,干脆地策马而回。娃儿愣了半晌,这才高声喊道:
“喂,大眼睛,那里是马匪的地盘,不能去的!”
人早已走远,哪里还能听得见他的话呢。
这大个头、大嗓门、大眼睛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叶寒的贴身护卫——杨大眼。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四人终于离开了九州国的国境,来到了荒凉而广袤的北域草原。
因为荒凉,所以成了一片无主之地;也因为荒凉,所以成了一片纷乱之地。
大约三州之地的北域荒原,到处流窜着杀人越货的马匪。
这一路过来,众人共计遇到三波马匪,每波大约二十多人,总共收获2333两银子。
此刻,他们要去附近的城镇,把多余的六十匹骏马给卖掉。
杨大眼被派去问路,叶寒与叶震天则在河边照看马匹。
而孙小雨看出祖孙二人有话要说,便乖巧地到河流上游取水去了。
这十几天来,叶震天什么也没问,叶寒也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叶震天对自己有很深的怀疑。
夺舍后,他的语气、眼神,都改变了很多。
而叶家也从来没有什么枪法、棍法的秘籍,更没有力修的法门。
终于,在半晌沉默之后,叶震天突兀地开口了:
“寒儿,你可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子午谷之战?”
“记得,祖父那一战中以八百轻骑,杀败十万大军,镇压了青州叛乱。”叶寒平静地回答。
然而叶震天的神色却突然一厉,喝问道:
“那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一战因何而胜!”
“史书记载,祖父斩将夺旗,连杀百人,敌军不战而溃,祖父也因此而名满大夏。”
“实际呢!”
看着叶震天凌厉的双眸,叶寒微微叹了口气。
他在这具身体上寄居了十八年,当初的叶寒知道什么,他便知道什么,甚至连对方的喜怒哀乐他都能感同身受,又怎么会在这些问题上出现纰漏呢?
“实际上,祖父是声东击西,烧了叛军的粮草,结果不战而胜,只是国主为了威慑叛军,所以才那般误传。”
叶震天微微愣了一会儿,接着“嗯”了一声,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一边摸着马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的武技和力修功法,起码也是古品级别吧?谁教的?”
对于这个问题,叶寒早就想好了对策,当下将锅扔给了一位老友:
“回禀祖父,是一个绿眼睛、紫胡须的中年乞丐,三年前我施舍他一碗粥米,他便传了一段心法口诀给我,我也就胡乱修炼了一段时间。”
“唉,好功法、好武技。相信你踏入武者境地之后,必然会大放异彩。接着!”
叶震天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通红如火石头,掷向了叶寒。
叶寒双指一并,将石头捏在了手中,一股真火之力顿时透过双指传递到了经脉,那些噬血藤感受到真火之力,顿时委顿了下去。
叶寒心中大为诧异:“这,这是炎界的火曜石?”
“嗯,我当初去炎界参战,为的就是此物。却没想到废了老大功夫,差点还送了性命。从现在起,你每日练功的时候便吸纳其中的真火之力,应该很快便可以突破到武者境界。”
叶寒收起火曜石,追问道:“祖父,孙儿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现在的你知晓了也没用,先安心修炼吧,回头我会再想办法的。”
叶寒苦笑,隔了这么多天才将火曜石给自己,说明这个顽固的老人现在应该完全相信,自己就是他如假包换的亲孙子了。
叶寒想过将事情真相委婉告知,但那必然让叶震天难以接受。
自己既然已经承接了那个叶寒的所有恩仇,那便不止该替他报仇,更该替他尽孝,将叶震天当做亲祖父一样孝顺。
想起对方被自己连累,受尽屈辱地背井离乡,深深的歉疚感再度涌上了叶寒心头:
“抱歉,祖父。若不是因为孙儿杀了马有才之子,您和叶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屈辱!”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
叶震天摇了摇头,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若非我识人不明,又岂会让马有才、魏君子、傅剑星这等小人崛起?当初我那军师劝我离去时,就说过鸟尽弓藏的道理,可惜我却……唉……”
他说着,看向叶寒道:“你既然应下了三年之约,那么选择来到这北域草原,应该是有计划的吧?”
“是的,万剑朝皇只允许用剑,叶家剑法虽然精妙,但要想赢得三年之约还略显不足。我听闻北域有七名狼辰剑者,每一名都是可以越级挑战的强者,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剑法加以融会贯通,必能提升我的实力。”
叶震天点了点头,微笑问道:“仅仅如此吗?”
叶寒见他表情,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看穿,于是笑道:
“祖父英明。这里处于夏、商、周三朝之间的缓冲地带,正适合我等寻个容身之处。”
“哈哈哈哈!好一个容身之处!”
叶震天长声一叹:“你的心气、眼界,要比你的父亲高太多,有你这样的后人,我叶震天此生无憾了!”
“祖父,父亲他……”
“等你赢得万剑朝皇,自然清楚。”
叶震天打断了叶寒的话,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叶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父母,他没有任何感情,因为除了两人的名字,他实在一无所知。
不远处,孙小雨看祖孙二人谈话结束,于是带着水袋走了回来,一身白纱裙的她虽不像紫玉般魅惑,却是清纯可人。
叶震天捋须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孙媳妇啊,胜过那什么劳什子公主千百倍!”
孙小雨顿时羞红了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你和大眼追随在寒儿身旁,我也就万分放心了。”叶震天欣慰地点了点头,忽然一个纵身,跃上了骏马。
“祖父,您这是?”叶寒心中一惊。
“三年之内,不管能不能得到下一颗七曜石,我都会去夏都城看你参加万剑朝皇。”
“祖父不可,七曜石那等宝物,绝非您所能染指!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就算得到,也将面临无数险境!”
叶寒惊得连忙阻拦。
“哈哈哈哈!”叶震天摇了摇头,大笑道:“纵千难万险,匹夫何惧?比起你要做的事情,老爷子不过寻一块破石头而已!三年后你我祖孙,夏都城再会!”
骏马长嘶,转瞬便已远去。
叶寒抓着缰绳,目送着叶震天的马儿越走越远,他想去追,但他知道对于叶震天,最重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止步于此。
那份三年之约,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主公,打听清楚了,往西边儿再走十里就是春晖城啦!”
杨大眼一边策马,一边大声招呼。
“很好,我们有家了。”叶寒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