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阁楼上,大腹便便的马有才与紫衣道士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张天师,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不夜城这片税邑,早在开国之初就赏赐给了镇远侯,怎么今日又再赐予本王呢?国主不会是弄错了吧?”
“王爷放心,若不出所料,此刻的镇远侯与镇远侯府,都已湮没在历史的灰烬之中了。”
紫衣道士轻轻抿了口酒,面上风轻云淡。马有才听出话音,欢喜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天师一路舟车劳顿,这杯酒,本王替您接风洗尘!”
“好说。今后朝堂之上,还要请王爷多多照拂。”
“哈哈,张天师客气了,您可是国主身边的红人。”
“但令公子马天行,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就连咱们的紫玉公主,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呐。”
“哦?那可真是犬子之幸了,哈哈哈哈!”
正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门口传来了仆从的通报声:
“王爷,不夜城城主魏君子求见。”
“哼!我儿大婚他一年都来不了几次,现在倒晓得来攀附!”
就在马有才咕哝着要回绝对方时,张天师伸手拦住了他:
“王爷且慢。”
“哦?张天师您的意思是?”马有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紫衣道士。
紫衣道士捋须笑道:“王爷初入官场,日后少不得与这些人打交道,不妨见上一见。”
“张天师说的也是。”马有才点点头,接着老气横秋地回应:“添一副碗筷,让他上来吧!”
没多久,一名浓眉大眼的青衣武将被仆人领了上来。
他刚进屋,便是长身一揖:“下官魏君子,拜见张天师、马王爷!”
“哼,魏城主客气了!今后在这不夜城中,本王还需仰赖您多多照拂啊!”
马有才一声冷笑,惊得那魏君子立马跪了下来。
魏君子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双手捧着举过眉毛,恭声道:“王爷恕罪,只因下官忙于准备贺礼,故而耽搁了片刻。”
“哼,今日倒是难得的很,都有哪些,自己念吧。”
马有才倨傲的态度让魏君子和张天师同时皱起了眉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来送礼的,哪有自己念礼单的道理?
“回禀王爷,礼单细目甚杂,主要就是不夜城这三年来的税赋。”
“三年税赋?”
马有才先是一愣,继而恍然:镇远侯府失势,魏君子自然就将这些税赋全都扣下了。
身为镇远侯府曾经的管家,他很清楚三年税赋是一个什么概念。
马有才激动地起身来到魏君子身前,劈手夺过了布帛。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念道:“稻谷……三十万石,白银……二十七万两,绢布九千匹……”
马有才每念出一个数字,张天师的眉毛便要抖上一次。
任他待在国主身边多年,也未曾见哪个官员有如此大的手笔。
马有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觉得整个人血脉贲张,他好不容易才将眼睛从布帛上挪开,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魏城主,这税赋……手续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确实,按理说这笔巨款的所有权在镇远侯府的名下,就算叶寒死了,也该上缴国库,怎么也轮不到他占有。
“王爷放心,下官已经处理妥当,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好!好!魏城主起来吧,时候不早,咱们先用膳。”
“谢王爷。”
魏君子又行了一礼,坐上了末位。
就在三人觥筹交错,互相吹捧之时,一声破锣嗓子忽然响遍了整栋阁楼:
“不好啦!二公子被杀啦!”
此刻的叶寒还不知道马有才被封为“安乐王”,更不知马尚峰的死惊动了魏君子、张天师,乃至整个九州国。
迎回孙小雨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闭关。
刚才那场厮杀虽然消耗甚巨,却也让那些经脉中的淤堵松动了许多。
此刻修炼,正好可以将那些毒素、垃圾排出体外,让这具身体恢复应有的实力。
随着真气在经脉中循环游走,那些淤泥一层一层地被洗刷掉,变得无比通畅。
涓涓细流逐渐变成了奔涌大江,而他的气息也从二阶武夫,迅速攀升到了九阶!
“没了沉珂作祟,曾经的修炼成果总算回来了。便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突破到武者境界!”
叶寒拿定注意,真气随着神念游走于奇经八脉,每运行一圈,真气便会壮大一分。
然而就在此时,那些经脉的内壁上,忽然出现了一条条诡异的暗绿色纹路!
这些纹路极为细密,它们像蛛网一样布满了叶寒的每一根血管,直接将他新生的血气给吞噬了进去。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的他一直体弱多病,在修炼上毫无进展,竟然是有人在他体内种下了噬血藤!”
叶寒双眉紧锁,这噬血藤乃是天下奇毒,虽不致命,却极为难缠。
除非能得到七曜石,以其中的纯阳之力重煅经脉,否则根本无药可解。
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得到七曜石那等宝物。
可得不七曜石,他的血气就会一直被这噬血藤吞噬,就算功法再高深、修炼再刻苦,实力也难有寸进。
“眼下之计,必须想办法先买些药材,将这毒物暂且压制住,否则我的实力还会再次跌落下去。”
叶寒轻叹一声睁开了眼,却见一层密密麻麻的污垢早已布满了体表,看上去又脏又臭。
幸好孙小雨早已准备好看了木桶和热水。
换上一身白裙的她起来像兰花一样清新美丽,她像往常一样,乖巧地伺候叶寒沐浴。
随着一层浅浅的泥垢脱落下来,孙小雨惊讶地发现,叶寒身上的皮肤竟然变得晶莹如玉,甚至透着一股异香!
那原本有些苍白晦暗的脸色,此刻也是白皙光泽,无比俊朗!
沐浴完毕后,从木桶中走出来叶寒身姿挺拔,双目如星,再也不见半点病恹恹的模样!
“侯爷,您好像……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
叶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想起要买药材的事情,他问道:“小雨,咱们府上现在还有多少银两?”
“银两?”
一听叶寒问起钱财的事情,孙小雨不由支支吾吾:“还剩……剩……多少呢来着……”
叶寒看她这模样,不禁想起卖身换药的事情,顿时恍然。
“没钱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皱起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
去马有才那儿抄家?
虽然天经地义,但必然会沾染更多的鲜血,他并非嗜杀之人,为了点钱财实在没必要如此。
勤勤恳恳赚钱?
速度太慢,想买齐药材得等猴年马月。
看到叶寒愁眉苦脸的样子,孙小雨宽慰道:
“侯爷您别急,等这个月城主府结了工钱,我们就又有钱了。”
“城主府?”叶寒眼神一厉,训斥道:“那个魏君子向来贪财好色,你去他那里做工,万一被欺负怎么办!”
“可是……可是那边给的工钱比别处都高嘛……城里人都愿意去他家做工……”
“钱再重要,能有你人重要?”
叶寒气呼呼反呛:“想当初他在祖父手下当护卫统领的时候,祖父对他百般提携,结果呢?
他却恩将仇报,连咱们家那三年税赋都……”
话说到这里,叶寒先是一愣,接着眼前一亮,一拳锤在了桌上:
“哼,差点忘了,侯府这三年的税赋,他还一直好心地‘代为保管’着呢!”
然而不等叶寒去城主府讨债,魏君子却已来到了镇远侯府的大门外:
“大胆叶寒,竟敢杀害‘马王爷’世子,你可知罪!”